记者|姜浩峰
自1969年从上海到江西黎川县插队落户,到1989年12月当选江西省资溪县副县长,直到1996年不惜以普通干部身份调回上海,上海人柏万青在江西度过了近三十年光阴。
当年的花季少女,如今是上海滩著名的柏阿姨。自2008年1月,SMG新娱乐频道推出《新老娘舅》节目,作为主要嘉宾的柏万青一炮而红。近年来,还曾加盟江西卫视《金牌调解》栏目。
除此之外,她还主持着柏万青相约你我婚姻服务中心,在都市白领单身一族中颇有名气。
在西方情人节之后,《新民周刊》记者来到柏阿姨的办公室,听这位上海市人大代表聊起了都市婚姻问题……
门当户对有理吗?
《新民周刊》:最近回过当年插队的地方吗?今昔对比,江西农村情况有哪些变化?
柏万青:这几年去过几次江西,前年回过一次插队落户的地方。
1969年我插队去江西,那边吃饭什么的很注意卫生,上海话说就是清爽。农家的灶头、桌子,都要用稻草擦得雪白。我甚至觉得比当时一些上海人家还要清爽。待客也不会用不锈钢的碗,而是用陶瓷碗,即使家境不富裕,白瓷蓝边大碗还是很普及的。当年的江西,比较不卫生的是农村上厕所不用手纸,用树枝、稻草解决。现在当然不这样了。
现在,吃饭讲卫生的传统延续下来了,改变也有,就是土灶头改成了液化气。待客的瓷器也更丰富多彩,我从来没见过用不锈钢盘子的。另一方面,农村封山育林保护生态方面做得不错。
如果是春节,即便是我当年去时的1969年,一年到头年终岁尾也要杀年猪,除了肥油存起来作为日常烧菜用,其他的部分都是放在春节吃。如果是上海姑娘上门,那是一个村子的大新闻、稀奇事,会引起围观的。至于接待,我敢说绝对隆重!
《新民周刊》:江西、上海两地,人们的择偶观和对待婚姻爱情的态度有何异同?你这里有没有什么典型的故事?
柏万青:其实两地择偶观差不多。但我注意到,江西当地农村女性想嫁到大城市的较多,而想娶大城市姑娘的男性比例较少。
男的为何不想娶大城市姑娘?当地还是觉得上海人家的丈母娘太强势,而在上海奋斗的江西男孩子,假如在上海没有房子的话,就要入住女方家,那相当于入赘,不要说男孩不肯,就是父母也是反对的。根据我的了解,江西人娶上海姑娘的比例目前还不多。但江西农村女孩如果嫁到上海,那就是一种“荣耀”了。我在调解节目中接触到许多外省女性嫁到上海的,他们之所以后来不幸福,有一些类似的原因。比如她们嫁的男人,在上海也是婚姻困难户、成天沉迷于酒水糊涂,没有正当职业,是没出息的男人。而嫁过来的江西女性是蛮勤奋的,所以感到不开心。
上海姑娘嫁给江西人的例子,我这里有一个,就是比我小四岁的同学小许,当初下放只一年半就找了当地一个农民草率结婚了。我并不反对上海知青嫁给农民,但由于地域、文化的差异,这样的婚姻必定充满挫折和磨难。当初,当地农民娶上海姑娘被看成是中看不中用——上海姑娘连家务都不太会打理,更不用说干农活了。在农村不会砍柴就没有柴火烧,不会养猪就没有肉吃,不会种自留地就没有菜吃……
也许我的看法比较片面,但小许的婚姻确实不那么美满。几经挫折,他们夫妇俩也终于回到上海。夫妇俩很勤奋,来到上海后,白手起家先是开了一家饭店,后又摆地摊,不辞辛劳赚了点钱。小许出身是洋房小姐,家里的哥哥姐姐都是海归、研究生,兄长姐姐对他们十分关爱,倍加呵护,家里的房产也由他们继承。由于丈夫来自农村,又没有读几年书,加上有点自卑感,所以与家里人少有共同语言。后来丈夫竟然找了一个小他十多岁的浙江姑娘相好,执意与小许离婚。
他们的婚姻从开始就不被看好,到了上海,男方没有户口,没有固定工作,没有医保,虽然家里人对他不错,但他的自尊心受到伤害。现在他以为找到了心仪人,可以扬眉吐气做所谓的大男人了,但我认定他还是会回来的。试想一个在上海没有房子,没有工作,没有户口的男人能坚持多久?
果然,丈夫在外混了两年后,还是回到妻子身边。对小许的大度我是很敬佩的。敬佩她的执著,敬佩她的胸怀。也许她年轻时的爱情和婚姻可能是冲动,但即便家境、地域、见识都不相同,两个人还是共同走过很多挫折,虽然最后男方又因为另一种冲动离开她,但终究还是重归于好,两个本来根本走不到一起的人,最终在老的时候还得以在一起相濡以沫。这种感情,特别难。
《新民周刊》:你对婚姻门当户对的说法怎么看?
柏万青:这么多年做调解节目,我认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选择婚姻对象,还是选择地域文化相近的为好,门第上也是相近的为好,这样相处起来差距不是特别大,不会那么累。否则假如门第差距过大,不是不可以,而是太累。门第高的一方的自尊、自傲假如凸显,更会加速导致婚姻危机。
况且双方和双方家庭的地域差异还包括风俗习惯,价值观、人生观也会有很大差距。小夫妻双方背后,是两个家庭,讲穿了,甚至是两个女人的关系——婆婆和丈母娘。现在许多家庭矛盾,就是丈母娘和婆婆之间的矛盾。我有一个朋友是南昌人,找了个上海崇明的姑娘为妻。每年春节前双方都在为去哪里过年而引起纠纷。在崇明的丈人、丈母娘总是不开心,因为小夫妻最终每年都去江西过年。而假若提出请南昌的公婆来上海过年,也是万万行不通的,因为这在他们看来是去别人家过年,是屈尊了。而我们家就不一样了,过年时,我就随儿子媳妇到亲家那儿,围着一张桌子吃饭,饭后搓搓小麻将,一家人其乐融融。
现在物质生活丰富,并且社会阶层分化,婚姻双方往往也更注重物质条件。我认为,物质当然要追求,但更重要的是文化的力量。维护家庭关系,最关键的就是文化。你可以没学历,但不能没文化。比如我的父母这一辈人大都没有学历,但他们身上有传统文化的延续,也就是家教。我做《新老娘舅》节目最深刻的感觉就是——一个家庭,是不是和谐和睦,关键不在于这个家庭有多少钱,而在于是不是有文化。有的家庭,你给他们家庭成员逐个讲道理,但他们都听不懂。不懂道理,只能用不讲道理的办法对待纠纷。
上海女婿怎么做?
《新民周刊》:上海女孩和外地男孩,或者上海男孩和外地女孩,他们的婚恋一般会出现哪些方面的问题?
柏万青:都市白领恋人之间,地域文化差异的影响确实要小些,而到了谈婚论嫁阶段,地域矛盾就会随着家长的出现而增加。我觉得谈恋爱阶段,主要问题在增加生活情趣上。现在许多小白领不做家务,其实就减少了生活情趣,没有情趣就会增加矛盾。一旦一起做家务,就能体会到更多情趣。最近,我儿子开始学做饭,我老头去儿子家,活到70岁第一次吃儿子烧的菜。一家人家庭气氛热烈得很。可见,烧饭、炒菜是个很有成就感的事,无论婚前婚后,都要重视。
《新民周刊》:上海房价越来越贵,“凤凰男”要想娶上海姑娘,他们的机会在哪里?怎样才能赢得上海姑娘的芳心?
柏万青:我觉得“凤凰男”还是有机会的。假如一个外地小男生到上海奋斗,想讨上海娘子,自己又买不起房,那我觉得就必须先放下自尊,做好做上门女婿的准备。
我要忠告一点——不用去计较什么入赘不入赘之类的说法,只要是自己人品好,对家务事上心,在人与人关系上讲包容,又谦和,那不管有房无房入不入赘,都挺好,都能赢得女方家人的好感。
我有个江西朋友,找了个上海姑娘结婚,现在已经十多年了,家庭关系处得很好,做到“难得糊涂”。他丈人、丈母娘、妻子越来越喜欢他。去年他在上海买房的时候,老丈人还支持他不少。其实只要小家庭好,就是大家都好。我觉得,夫妻双方、双方家庭都要想穿一点,不要一上来就“戴帽子”,“入赘”啦、“凤凰男”啦都是观念,只要人品好,也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新民周刊》:对上海女孩有哪些忠告?
柏万青:不管是谁,我觉得年轻人都不要去做“妈宝”,自己的婚姻要自己做主。我希望年轻人不要那么看重物质,只有感情没办法维系幸福,但比物质更重要的是人品。人品好,一穷二白不可怕,穷则思变。人品不好,金山银山即使不输光,也无非一个守财奴。所以我认为,寻找婚姻对象,对人品的考察最重要。
我当时追我老公,那时候我们多穷?他是知青,理论上就是农民。我虽然已经不是农民了,但工资是24块钱一个月。而且表面看,我条件要比他好。当时我就看中他人品好,他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对农村出身的女孩,我的忠告就是要自尊、自立。许多外地女孩嫁到上海,就认为是找到了靠山。这种婚姻,前景是不看好的。幸福不是一张户口,也不是一套房子。一些女孩嫁给上海人做起了“全职太太”,其实家庭条件并不是很好。当上“全职太太”后自己逐步脱离社会跟不上发展的节奏,最后的结果往往很不好。在上海,不管是不是嫁给上海人,想要生活得好点儿,最重要就是人品好、自立、勤奋,上海媳妇不容易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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