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控核聚变还需多少年(可控核聚变可以实现吗)


很难确定。如果人类完全掌握了核聚变,那就是制造岀了人造太阳,将是能源颠覆性革命,将带来社会的巨大进步。但是这项技术太难了,别的不说,单讲核聚变反应产生的上亿度温度,能有什么设备装置控制这个温度的反应而不损坏。悬空反应又怎能控制,无法想象。

可控聚变的物理与工程难度众所周知,而“聚变发电离应用永远有50年”则是中文互联网上广泛流传的桥段。但聚变能归根结底是一个严肃的科学与工程问题,远非这种娱乐意义远大于实际内涵的笑料所能概括。

因此本人基于在中英文互联网的简单调查做此文章,希望澄清这一广泛传播的悲观预期在经济以及社会层面,而非严谨的物理与工程层面的来源。

1. 曾经的黄金年代

在几乎所有关于聚变能的导论课程中,都会提到这样一张图片

托卡马克装置进展与CPU进展的对比

图片的纵轴是托卡马克等离子体的三重积,是磁约束聚变的重要参数,一般认为当这一指标达到时将实现能量的收支平衡,即等离子体吸收能量等于聚变释放到等离子体中的能量;而达到后则可以实现商用发电。

基于托卡马克装置的磁约束技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由苏联率先发明,此后西方阵营快速跟进。在三十年的你追我赶间,聚变三重积的提升速度堪比著名的“摩尔定律”。在八十年代一些高参数托卡马克装置(JET,JT-60/JT-60U,D-Ⅲ/D-ⅢD,TFTR,T-15等)陆续建成后,甚至一度超过能量收支平衡的临界值。最终在1997年JET托卡马克的点火实验中达到了Q=0.65的效果,距离商用发电只差一个量级。

如果聚变能的可以如此图中的趋势一般延续的话,在一到两代装置之后,人类将触摸到可控聚变商用发电的门槛。

然而很不幸的是,直到2020年,这张图中代表计算机的红线已经超出了坐标上界,聚变能领域依然没有任何足够惊人的进展。而上世纪八十年代建成的那些大型托卡马克装置直到今天也依然作为主流装置在持续运转(只有TFTR因为跑了太多氘氚实验退役了,而T-15因为苏联解体基本处于闲置状态),暂时还没有多少要被下一代装置替代的迹象。

2. 命途多舛的 ITER 项目

在几台高参数托卡马克于八十年代陆续建成后,对下一代托卡马克的预研随即开始,1985年,刚刚上位的戈尔巴乔夫主动向里根示好,当时签订的一系列合作协议中 ITER(即国际热核聚变实验堆计划)便榜上有名。

ITER装置艺术渲染图

ITER装置将由苏联、美国、欧盟、日本四国参与建造。在当时的估值下,这一装置将耗费50亿美元,花费十年预研,十年建造。而建成之后再用十年进行等离子体物理实验,最后十年持续性进行氘氚聚变,完成Q=5,输出聚变功率 500MW 的目标。

也即是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ITER 本应于2005年左右建成,接替当时已经老化的上一代,在那张三重积与摩尔定律的对比图上继续指数增长的神话,将人类引向聚变能。

这是当时的丰满的理想,而现实则是另一回事了。

随着苏联于1991年解体,当时签订的合作项目陆续被搁置,ITER 项目也在此列。不过即便苏联退出,其预研过程也依然在继续,最终于1998、1999年凝结为一篇在聚变领域包罗万象的综述,详细解释了磁约束等离子体的性质、电流驱动、波加热与中性束加热、等离子体诊断、燃烧等离子体物理等诸多领域的基础知识与最新进展,至今仍是入门这一领域的最好教材之一。

在那个时候,乐观的声音仍然普遍存在于聚变领域中。如果经费保持充足,ITER 将于基本物理与工程问题敲定后开始建造,并在2010年之前投入运行。

工程设计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最初的设计在2001年就完成了。

可是在此之后的经费缺乏与国际政治相关的反复扯皮严重拖慢了 ITER 的进度(美国甚至一度退出这一计划)。对聚变领域而言这是一个令人无比心酸的事实:在人类探索可控聚变时面对的诸多困难之中,真正导致他们裹足不前的并非物理或工程上的无解困境,而是简单却难以克服的政治、经济问题。

2007年,人们预期面临诸多物理与工程之外的问题的 ITER 装置将于2016年完成建造。

2009年,这一预期变为2018年。

2012年,这一预期变为2019年。

2016年,这一预期变为2021年。

直到2017年,ITER工程总算是有了一个详细的时间表,建成时间被计划在2025年12月。好消息是即便这两年疫情肆虐,这一时间表也没有发生大的变动,希望ITER可以于2026年前如约竣工。

2021年,安装中的ITER垂直场线圈

“聚变距离实际应用永远有五十年”或许只是个科学家们的自嘲,以及被网友广泛传播的段子;但“ITER距离建成投入使用永远有十年”却是真实存在的,基于一系列与物理和工程并没什么关系的原因的,无奈而辛酸的现实。

3. “永远的五十年”在互联网上的存在

人们对于“传统”的记忆实际上相当短暂,像喝热水的传统就是在建国后才被推广开来,而非什么“中华民族传统美德”。进入网络时代后,很多被人认为长期存在的说法实际上流行的时间则更是可能短得超乎想象。

所幸搜索引擎提供的时间限定功能可以让我们一窥曾经的互联网环境,进而澄清一些关于此类说法的现实。

《环球科学》杂志是核聚变技术相关科普在中文网络中的主要来源之一,《核聚变悬疑》一文刊登于该杂志的 2010 年 4 月号,而这个时候被引用的段子还是“核聚变看起来永远需要二十年”。这篇文章后来被各种营销号广泛转载,在2010到2015年,大部分科普中使用的也都是这一形容。

不止是中文互联网,英文互联网中这个数字也同样可以是25,30或50,相同之处仅仅在于它们主要表达了一种对聚变工程进展速度的悲观预期。搜索了几次之后的个人感觉是近年来50 年的说法被用到的次数比较多,而其它数字则不时出现,可见这种说法应该有一些讹传的成分,更多是一个圈子里的梗而没有什么可靠的信息源。

总而言之,中文互联网中“可控聚变距离实现永远还有50年”的段子实际上远比大家想象的年轻,至少在2010年时这个段子中采用的数字还是20年。而英文互联网中这类形容虽然可以被追溯到九十年代,但最初大家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所带有的态度甚至是乐观的。直到步入新世纪,聚变领域的发展显著慢下来之后,大家说出这句话时的心情才逐渐变得沉重。

4. 聚变界的五十年前

让我们把时钟拨回到五十年前。

1970年,第一颗原子弹爆炸于二十五年前;第一批关于聚变能的机密资料解密于十四年前;第一台托卡马克建成于十二年前。彼时研究聚变的科研人员很多都是早些年里各国绝密的核计划的参加者与子项目负责人,甚至曾经亲手缔造过骇人听闻的巨型爆炸,聚变能这一学科也更多被视作核工程,而非等离子体物理的相关方向。

普林斯顿的PLT托卡马克,摄于1975年,是当时规模最大,参数最高的装置之一

可以说,那时的聚变能作为一个学科与工程方向仍然相当年轻,研究者们难免将自己面对的问题理解得有些简单,甚至经常提出一些现在看起来非常天真的设想。

而在当时的视角之下,虽然聚变能工程困难重重,但人类正在这条道路上飞速前进着。

超导托卡马克T-7在苏联解体后转赠给我国,更名为HT-7,是“东方超环”EAST的前身,在2013年退役

在整个七十年代,聚变方向的氛围极度乐观。托卡马克中的等离子体参数节节攀升,温度、密度与约束时间在不同装置中分别接近了点火范围,这给物理学家们带来了非常乐观的预期——只要将这些装置的特征结合在一起,就有希望实现聚变点火。

换句话讲,物理学家们在七十年代末曾(自认为)看到过聚变能的曙光,而在那时,聚变能研究步入公众视线才仅仅二十年。

那么,一名记者在七十年代对一名从事聚变能研究的物理学家问起聚变能的未来,后者会向前者许诺一个满是聚变堆的21世纪,也就并不是一件多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5.结语

七十年代对聚变技术的乐观预期在如今被称作“聚变热”,与其同步进行的是美国的载人登月计划。冷战的最高潮里,人类在大型科学项目上的资金投入前无古人;迄今为止也同样后无来者。

而在那个年代做出的关于聚变能未来的承诺,也必然带有鲜活的时代印记。七十年代的宇航员或许也会认为人类将在21世纪的第一个十年登上火星,正如当时的聚变能研究者常常许诺一个商业化聚变发电得到应用的21世纪。

这两种乐观预期都没有实现,其中有技术原因,也有政治、经济原因;而无论在何种维度上,它们都可以被放在一起看待。

如今的航天工作者敬佩阿波罗计划的勇气,却也腹诽当时的NASA是在“用洗衣机横渡大海”,为满足政治目标制定过于超前的任务;如今像笔者一样的聚变能研究者回顾七十年代,也同样会感叹当时的前辈对等离子体物理的无知,以及面对诸多物理与工程上的不确定性时的乐观情绪。

然而就是在那样一个缺少知识与技术的时代里,这些屹立在人类知识边缘的大科学项目同样被勇气与源源不断的经费所支撑。

这与如今的时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几十年过去,我们的理论知识与技术水平都有长足进展,方案落地前的诸多论证可行性论证为各国省下了大笔财政拨款,让这些钱可以被用在医疗、教育或其它科研方向。然而作为代价,人类已有四十余年为踏足月球,聚变发电投入使用的时间预期也和ITER的工期一起一拖再拖。

时代的底色已经改变,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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