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尖叫


我说:梅花鹿。
朋友再问:你再继续在森林中走,第三次你希望面前出现什么动物呢?
我说:豹子。
朋友说:其实这是一道心理测试题,第一个出现的动物代表你的内心,兔子表示内心柔软、感性;第二个出现的动物代表你心中的理想,梅花鹿表示理想高远、完美;第三个出现的动物代表你的生活状态,豹子则表示外露的言行刚强、坚毅。朋友还说:如此看来,你最大的敌人是你自己。
我最大敌人是我自己!
他就是要让你目瞪口呆
文/李海洲
或者是因为我那本有些臭名昭著的小说,或者是因为这些年曾经在网络上凶猛的厮混和胡乱于酒后扔下的闷棍文章,生于7年代的我得以有机会拥有一批一出刀就十步杀一人的8后文字兄弟。尽管他们比我更晚一些面对月光、肉香和用文字的软肩去聒噪和承担世界的机会,但他们真实、独特、自由的作品却总是让我暗含一份敬意———那是横笔立马,拿下生活和经验主义沉疴的一群。而当这群人中充满文字异数的韩放带着《不要尖叫》撞开重庆袭人夜晚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岁的李海洲已经老了,老到没有了率真、莽撞,没有了自由言说和提起笔作刀枪的年龄了。
这之前我阅读过一部分韩放的诗歌———那是一个文字战士在解决日常生活里的某些悬崖。而当我读完他的第一部长篇,我发现以前的悬崖已经被韩放解决成了一群人,甚至整个8年代人的心灵忏悔史或另类生存现状调查。尽管韩放的小说少了同龄段作家的华丽妖媚、青春梦想,而多了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风尘、磨难和颓废,但正是这样的作家和小说,才能让生活于8年代而目前又处于社会中、下游的青年,于很大程度上在这本书里找到自己或多或少的影子。必须要承认,这就是一本好书的力量,当你在翻阅他的时候,你会鼻尖冒汗地想到,那是自己曾经有过的故事和经历,那里有自己和自己身边人的青春和一地叹息……
接下来让我们来看看韩放带来了什么:一群真实而让你目瞪口呆、心跳加速的青年像盲目的鱼群游到你的眼底,他们在爱情的自由和卑微中抖下鳞片和欲望,然后在时代的灰尘中悄无生息地迷乱、呼吸,甚至绝望———但他们不会尖叫,疼痛只在心里,需要自己去面对和承担……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7年代和8年代的人群有很大的共性,但8年代人更多的是处于社会和经济转型的关键部位,他们将更多地承担前无古人的生活、世相以及情爱迷茫。而涉足并深陷其间也许是迷茫后选择的另一个重要落差。如你所看到,残酷的韩放没有选择风花雪月,也没有选择香港励志片般的素材去赚取票房,而是选择了一群在肉欲和写字间里无所适从的悲情打拼故事———其间仿佛让我看到了曾经年少的金斯伯格狂乱和咆哮着冲向自己发霉的青春期。这其实是一种带着社会学家良知的写作,尽管当我们面对韩放所展示的昏沉世界时内心会小小地抽一下筋,或者发出一声欧化的尖叫和目瞪口呆。但我们知道,艺术地写出某个底层的生活状态其实是一个优秀作家所必须具备的社会责任感。而身处这个繁华而奇怪的时代,你有做秀和抵抗的权利,更有“含泪的面对和批判是为了深沉热爱”的选择。从这个角度而言,年青的韩放有着不年轻的气度和苦难心理,他的写作就是要让学究们和同龄人群大惊失色目瞪口呆———其实在我看来,优秀而在文字上残酷的韩放只是想以混装版的《洛丽塔》的形式,让我们对一代人和一个社会层面的记录和了解趋于全面。
回到小说的阅读上来,这其实是一本充满了阅读快感的小说。《不要尖叫》体现了作为思想者的诗人和一个小说家的叙述力量的完美结合。但我们知道好读的小说往往会有一种沦为通俗小说的危险,比如朱文的《我爱美圆》或者耶利内克的《情欲》———毫无办法,这就是我们的读者素质。所以当韩放在期待鲜花的时候也许已经做好了照单全收鸡蛋和番茄的考虑。但这样说的时候我发现我好像又错了,像韩放这般充满有知而无畏的作家也许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读者问题,因为精英阅读只属于同谋者,韩放大大咧咧地走过来,扔砖头般扔出他的小说,当你在目瞪口呆或者百般猜疑的时候,他没准就在一边冷笑。这就是8年代作家的可爱之处,内心的社会责任感其实就掩藏在那张年轻而玩世的面孔之下。
实际上,在本书里,关于“现代人对文明的异化”和“更年轻一代人群之间人与人的孤独”也很能够激发起阅读者的兴趣。这当然要期待有心者的进一步阅读。而最后我还想饶舌提请大家注意的是韩放隐藏于文字之内的写作野心,那就是要像伟大的里尔克在《墓志铭》里写下的那样:乐意在这么多眼睑下做前无古人和后无来者的睡梦。———现在,已经到了评论者退场的时候了,下面请让我们随意地翻开书页,翻开一个8后年轻写作者和这本长篇带给我们的一次尖叫和目瞪口呆。
2年月日凌晨急就于重庆


第一部分迷幻的瞬间(1)

我常想,我的生活会在某一天有所起色,会散发出美丽的光环。我每天这样想着,也就每天这样梦着,每天行走在泸城的街道上,寻找,寻找。
没有人知道我的生活是怎么回事。我对一个朋友说过,我白天上班,晚上夜行。白天我是人,晚上我是猫。我喜欢黑暗,幽深的黑暗,它会遮住漫天飞舞的虚幻,会在夜晚把人的自私和欲望隐藏,把人的本性演示得像一束炫目的灯光。
五一劳动节,这天的夜晚多少有点难忘,我们从来没有过的兴奋。朋友李大洋从重庆过来玩,我在电话里对他说:“这是夏季,一个糜烂的季节,你想在泸城怎么玩呢?”他说:“糜烂好啊,就让我们一起糜烂吧。”
劳动节放假七天,七天对于我们这样的上班族来说,比监狱里的放风还让人感到自由和放纵。
我、秦莱和暗青就经常出入据点俱乐部、跳舞会、逍遥村歌迷俱乐部、异度空间KTV量贩歌城等充满欢乐的地方,抛洒着我们的美好时光。
很多人都说,城市的黑夜是糜烂的,已经糜烂得只剩下骨头了。
那就让我们只剩下骨头吧。我们高呼着。
四月二十七日晚上,我们单位在“异度空间KTV量贩歌城”聚会,买断最豪华的包间。啤酒堆在桌子上,灯光暗下来时,人们拉着自己的亲密异性,摆出自己认为最好玩的姿态。
暗青有点色,朋友们都这样说,他可以今天带这个女的来,明天带别个女的来,而且每个都不一样,质量上保证绝对是美女。暗青能顺利得手主要是出于他帅、酷,有脾气的“色相”。秦莱常说暗青:“你已经糜烂得没有骨头了,只有‘色相’。”
真是弄不明白,我才来泸城时,感觉泸城挺好的———优美的滨江路,悠闲的茶客,还有那幽香十里的美酒。但这是虚幻的表现,就像我睁着惺忪的眼睛,看着晴朗的天空,眼前就会幻发出无数斑斓的光圈,我就会以为这是美丽的瞬间。
人类是很脆弱的动物,容易被错觉欺骗。
所以,我知道暗青为什么老是得手,知道了那些女孩子为什么会一个个栽倒在暗青手里。我想,在那些女人从暗青的身上看到美丽光圈时,暗青也从那些女人身上看到了更美丽的光圈,他们为了这些光圈而互相痴迷、追逐和嬉戏。
这天晚上,我是一个人。我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和行走,流浪在这个世界,我最多只能承载自己的一个影子,而不能再承载其他任何重量。我常常表现得无能为力。这就是我和暗青、秦莱的最大区别。
坐在角落里,我很敏感地用目光打量这群形形色色的男人和女人。我看见暗青用右手环抱着一个女孩的腰,左手拿着麦克风唱歌。听着暗青唱,我也就想唱一首,歌名是《糜烂的爱情》,歌词内容是这样的:
“无所谓,无所谓,糜烂的爱情,无所谓,无所谓……”
“无所谓,无所谓,糜烂的爱情,我和你,错与对……”
这是摇滚乐,暗青是唱不出来的,是我在他摇来摆去地唱着《爱就一个字》的时候,我自己编的。我觉得在他们互相拥抱着摇头晃脑地唱歌时,这首歌很适合他们之间的所谓的默契。
暗青抱着的女孩名叫陈玫。陈玫没事在家呆着,上网聊天,打游戏。她出来玩开心了,就叫她老爸开着一辆白色的“广州本田”来接。第一次见面,暗青给我们介绍陈玫时,陈玫就轻启樱桃一样的小嘴,露出米粒大小的牙齿,看上去很是妩媚。我第一次看到陈玫时,心里产生了一阵惊悸,还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用我的手指去扶住她像杨柳一样纤细的腰,触摸她娇小、可爱的嘴唇。
劳动节那天晚上,我们在“逍遥村歌迷俱乐部”买断了一个包间,为从重庆赶来的哥们儿李大洋接风。在一起玩的有我、秦莱、暗青、李大洋、大凯和雷辉六个男人,另外有八个女人,分别是大凯、秦莱和李大洋的朋友和临时叫来的女网友。
雷辉和大凯我以前见过几次,都是暗青和秦莱的朋友。大凯二十四岁,身体长得很肥胖,因为挺着大肚子,走路蹒跚,大家有时就叫他“熊外婆”。雷辉二十三岁,在女人眼中是身材很不错的那种男人,缺点就是话比较少。雷辉在他父亲开的诊所上班,闲着没事,就到处遛狗打发光阴。
夜晚的生活是无拘无束的,喜欢唱歌的唱歌,想喝酒的喝酒,要泡女人的泡女人。
秦莱看上一个叫刘林的女人,就悄悄对我说:“刘林是我的,是兄弟就不要和我争。”
暗青我觉得他还够兄弟,因为他还考虑到和兄弟分享。唱歌的时候,暗青悄悄对我说:“韩一漂,这几个MM我们怎么分?”他说:“划拳。”我说:“行。”但他转而想了想,似乎又怕得不到他喜欢的,就说:“临时再说,谁行就谁吃去。”我笑了笑,说:“怎么都行。”
暗青这次没有带陈玫出来,据我所知,他们已经交往半年多,暗青对陈玫的心理、身体以及各种各样的习惯和隐秘,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第一部分迷幻的瞬间(2)

人对习以为常的东西总会失去兴趣,而暗青正好是这种人。陈玫只得离开暗青,确切地说是暗青甩掉了陈玫,因为暗青已经意识到了眼前的新资源,他不想浪费。
暗青已经有了新目标,就是跟着暗青一起来的网友,名叫李佳。听暗青说,他们以前见过面,且暗青早就对李佳有意思,只是暗青当时有陈玫,所以之前他没对李佳有所行动。
这样看来,暗青对李佳采取行动的时候到了。
唱流行音乐时很无聊,而且我最讨厌那帮女的,麦克风拿到手就不丢下,你一首,我一首,一会儿是《盛夏的果实》,一会儿是《很爱很爱你》,没完没了,歌声幽怨得比林黛玉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不喜欢唱歌,如果让我在酒吧的舞台上怒吼和疯狂还行,要让我像个幽怨的人一样呜咽那些流行音乐,我是万万做不到的。我曾经在一家名叫橡皮的酒吧里唱《远去》,有句歌词:总想在一个异乡的街头,悄悄地醉,并且悄悄地堕落一回。
其实,那帮女的还不知道,秦莱、暗青和李大洋,已经在药店花了三十元人民币买了一包“药”,很厉害的那种。他们几个在充分的准备下,分别把药放到了啤酒中,并热情地端到各自心仪的MM面前,虔诚地自己先干掉满满一杯酒,然后盛情地说:“MM,喝吧。”有些MM不喝酒,他们就劝:“只喝一杯,啤酒嘛,没事。”MM再不喝,他们再劝:“你怎么也要给个面子嘛。”MM还不喝,他们又再劝:“哎呀,我再喝一杯吧,你喝不喝,不喝就是太不给我们兄弟面子了。”女人生性仁慈、心软,这是她们的致命之处,再加上有众多兄弟的面子,她们就很勉强地举起了杯子,皱着眉头往嘴巴里倒,歇息了无数次才喝干一杯啤酒。我这才知道,女人对酒的热情,远远不如对男人那么狂热。
几分钟之后,MM们的脸上开始泛起红晕,并呈昏眩状躺倒在沙发上。暗青、秦莱、李大洋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们的手很不安分,像一条蛇,趁着黑暗四处游走,然后找准时机咬住目标不放。
其实那些女的还不知道,我们还买断了隔壁的一个包房。一间包房,对那些女人来说,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呢?没有谁知道,但我觉得这个代价是沉重的。暗青、秦莱、李大洋三个人分别把李佳和另外两个我不知道名字的女网友带进了那间包房,“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半个小时后,他们陆续走出来,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对于刘林,这天晚上是没有人能吃定她的,因为秦莱他们三个都忙着吃别的女人去了,一时忙不过来,而我暂时对刘林没有任何兴趣,或者像大家说得一样我是有色心无色胆。大凯、雷辉一向显得“正经”,加上有自己的女性朋友在场,也就没“轻举妄动”。
秦莱和暗青已经习惯于网上获取猎物,猎物到手后就撒手不管,断绝所有的联系———上述事情,就是罪证。
这天晚上的事情,刘林是不知道的。因为秦莱和暗青都对刘林存有幻想,他们在行动之前做了充分准备,避开刘林,悄无声息地干完了一件“美事”。
李大洋在重庆上班,来泸城玩还带着电脑,写论文,做工程设计,除此之外还忘不了泡妞。这样看来,写论文和做工程设计都是幌子,因为人在做某件事情时,总要找个理由。所以,写论文和做设计作为李大洋来泸城玩耍的幌子,掩饰了他的贪玩,在MM们面前代表着他好学和上进,无形中增加了他的男人魅力和泡妞的砝码。
李大洋到泸城后,一直闲不住,我们也闲不住,每天一到晚上就像夜猫子一样出动,游离在城市的身体深处,不沉醉到深夜不归家。
五月二日下午,我们在宝来桥的“老门坎”吃饭,一直吃到五点,然后在滨江路喝茶打电话找MM,叫上了李佳和刘林,李佳和刘林又叫上她们的姐妹。晚上八点,我们去了“跳舞会”。
跳舞会,从“五一”放假以来,我和秦莱、暗青以及朋友们一起,每晚都光临这个地方,喝酒,跳舞———我们占着舞台,一直跳到筋疲力尽才下“火线”。如此疯狂,我们付出的代价是全身乏力,这也导致了这段时间我对女人毫无一点兴趣———暗青他们泡女人时,我表现得无动于衷,他们就老是在我面前显示他们的成就感,以及他们由此而寻找到的欢快。
我们到达“跳舞会”时,里面的人很多,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张桌子坐下。
刘林这次带了三个女的过来,一个叫王兰,一个叫秋蕾,一个叫牟梦,是刘林在水晶购物商场上班的同事。她们都是十八九岁的青春姑娘,身材楚楚动人。在“跳舞会”闪烁、迷离的灯光下,我们六个男的围成一圈,把她们围在里面,逐渐就抱成了一团。
即使这样,我们还觉得不够刺激和疯狂,还把旁边独自疯狂摇头的MM拉过来,拽到我们六个男人的包围圈中。
音乐疯狂,我们显得更疯狂,在闪烁的灯光下互相交换着得意的眼神。
可是,这样的疯狂和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迫宣告结束。


第一部分迷幻的瞬间(3)

暗青在跳舞的时候不小心碰着了一个头发立起的混混,混混就叫了十来个混混,他们蜂拥而来,亮出几把刀子,逼到暗青面前。暗青反应很快,趁着混乱的人群,拉着他女朋友李佳及李佳的姐妹,冲出“跳舞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瞬间发生的事,除了秦莱知道外,其他一起来玩的朋友都不知道,我也是秦莱后来告诉我的。
秦莱说:“暗青走了,应该没什么事了。”我说:“还是小心点为好。”我提醒秦莱注意那帮混混的举行,然后跑到台子上去跳舞。
迪吧里的音乐劲爆得可以把心脏震得抖动。
那群混混聚集在洗手间门口,眼睛一闪一闪地看着我们,充满了某种欲望,他们像盘绕的蛇,露出锋利的眼神。这种沉默持续的时间不久,混混们走出了“跳舞会”。
我和秦莱预感到了什么,在混混们出去之后,也疾步走出“跳舞会”。我看见那群混混聚集在“跳舞会”对面的街上,嘴巴里咕噜着什么。
就像后来巡警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你不招惹别人,别人也招惹你。巡警的意思大概是:那种地方是糜烂的,糜烂的地方注定了它的性质,所以发生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那帮混混还围成一堆,继续咕噜着,让人感觉情况不妙。秦莱急忙拨通暗青的电话,说:“暗青,你在哪里,那帮人可能要找你算账,你在附近的话,就走吧。”
不知道暗青说了些什么。
秦莱说:“找刀有什么用呀,我们都是上班的,弄出事来我们多不划算。”
……
秦莱说:“你不要呆在附近,带着你女朋友快走吧,我们再玩一会儿就走了,在‘跳舞会’里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
秦莱一边打电话,一边往暗青所在的方向走去,但我们刚从“跳舞会”的门口离开,我就看到那帮混混追了过来,手里拿着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刀子,那些刀子好像都伸出了贪婪的舌头。
我大叫:“秦莱,快跑,他们追来了。”
我和秦莱就撒腿没命地奔跑起来。由于刚灌了一肚子啤酒,跑起路来感觉很难受,先是肚子有点涨,接着肚子开始要命地痛。再要命也要跑,后面还有一帮真正要命的。
跑了一段距离后,我拐进珠子街,秦莱则躲到一个漆黑的巷子里去了。我正好遇到一辆的士,就慌忙冲上了车,但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只得用手示意司机:往前开,再往前开,只要往前开就行。
由于担心秦莱的安全,我示意司机开车去找他,没有秦莱的踪影,却见暗青、李佳和李佳的姐妹正在上一辆的士,准备走人。
我的电话寄存在了“跳舞会”,又不敢下车,只好叫司机把车开到离“跳舞会”不远的小巷子,找公用电话给秦莱、暗青、刘林打电话,但电话不是无法接通就是接通了无人接听。
因为担心还在“跳舞会”里玩的大凯、雷辉、李大洋以及另外四个MM的安全,我就打了报警,叫巡警去接朋友。巡警很快到了“跳舞会”门口。几分钟后,他们又接到报警,说离“跳舞会”不远的佳乐广场有人抢劫,过来的四个警察就分了两个过去,剩下两个。
巡警来后,暗青、秦莱都回来了,所有人在“跳舞会”门口会合。事情似乎就这样完了,但巡警硬要带我们去派出所,要我们把事情经过说一下,却不去找那帮混混。


第一部分迷幻的瞬间(4)

外面突然就下起了瓢泼的大雨,并有闪电雷鸣。巡警把我们带到派出所后就离开了,叫我们等值班民警来登记情况。我们等了一个多小时,值班民警还没来,就打开电视来看。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民警还是没来。
雷辉、大凯、李大洋很困,仰在椅子上就睡着了。几个女的感觉无聊,就把一支香烟点燃,轻轻放到李大洋他们的嘴巴里,然后看着他们的憨相哈哈大笑。我们也哈哈大笑。
这时,两个巡警带了两个女的进来,其中一个女的哭哭啼啼,一问,原来是在佳乐广场打电话时,手机被人抢了。她哭诉:“手机是向朋友借来用的,我又刚从乡下来城里打工,没有钱赔,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人真没人性。”她还说,其中有一个劫匪很好心,看到她哭时还安慰她说是“舍财免灾”。对于劫匪安慰她这个事,她在那天晚上一连说了四遍,让我们都跟着感叹那个没人性的好心人。
值班民警在巡警的电话催促下,终于揉着惺忪的眼睛走进门来,然后懒洋洋地把我们的事情记录下来!他问了一些问题,我们说了很多话,却没见他记下几个字。
终于把事情弄完了,我们长长地嘘了口气。走出派出所时,雨仍下得很大,街上有很深的积水。大家都觉得又累又饿,提议去附近的仁和路吃点东西。
我们刚走到珠子街的十字路口,就看见两个男的和两个女的,他们蹲在街边说着什么事。我说:“那两个男的好像就是刚才追我和秦莱的小混混。”大家问秦莱:“你确定是不是?”秦莱说:“好像是。”大家说:“好像是,那就是,打!”六个男人就冲了过去。
暗青骂道:“小兔崽子,打死你。”拳头就到了两个混混的脸上。秦莱接着就是一脚。我们也扑上去,你一拳,我一腿,打得两个混混趴在地上。两个混混好像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趁我们缓气时,爬起来就跑。和混混一起的两个女的,愣着看了这个场面后,也跟着跑了,边跑边打电话,好像是在叫人过来。
我们急忙打车离开,去雷辉家里歇息。
我们顶着雨到达雷辉家时,已经凌晨四点了。我们男的把衣服脱掉,晾在屋子里,裸露着上身挤在雷辉的小屋子里。几个女的打开电脑上网。大家觉得饿,就拿着雷辉的饼干大吃特吃。屋子里很热闹,有人说一些笑话,音响里播放着DJ音乐,男人和女人们喝着刚买来的冰啤酒,抽着惬意的烟,潇洒地吐着烟圈。
刘林说:“已经很久没这样刺激地生活了。”
凌晨五点,我们四散离开。秦莱和李大洋把我支开,要把刘林、秋蕾、牟梦带回家去。秦莱偷笑着对我说:“我们还有半包‘药’,今天晚上还可以快乐一次,我一定要吃定刘林。”
牟梦不想去,刘林就极力邀约:“去吧,有电脑,可以上网。”牟梦就答应。我执意打车回家,因为秦莱暗示我,叫我自己走。刘林就说:“韩一漂,你真不够哥们儿。”我说:“我要回去办点事,祝你们玩得愉快!”
我上了的士,叫司机开快点,一路上嘘着口哨,回家了。
第二天早上,秦莱打来电话,当时我还在睡梦中愉快着。他说:“真不走运,昨天晚上又让刘林跑了,没吃到。”我说:“没吃到,那今天晚上继续吃,总会吃到的。”秦莱就说:“我一定要吃到她!”我说:“行,今天晚上再安排点节目,吃定她。”
我很累,挂掉电话,又继续睡。
刚一闭眼,暗青打电话来,他说:“我在‘逍遥村歌迷俱乐部’要了个包间,哥们儿晚上八点前一定要赶到。”我说:“行。”挂断电话后,倒头继续我的睡梦。



第一部分黑暗中存在诱惑(1)

我想,人总是活在虚幻或者困顿当中,总是爱沉迷在一种状态中而无法自拔,为了自己的欲望和本能,不惜丢弃自身宝贵的东西。人类总是很冲动,为了眼前的利益,他们会张牙舞爪地扑向他们想得到的事物。
暗青、秦莱、李大洋,包括我,都是这样的人。我们表现出了年轻人的疯狂和贪婪,我们像战士一样勇往直前,我们毫无畏惧,似乎是在人生的路上大踏步赶路,意气风发,这些说来是多么美好。可是,在劳动节那几天无聊、郁闷、疯狂、发泄的时间里,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通过我的视网膜看去,它或许是黑暗的,黑暗中充满了诱惑和黑洞。
劳动节这几天,从时间意义上来说,我们都是在黑夜里出现的,我们对于夜生活非常痴迷。我们每天出入在不同的歌舞厅,叫上几个漂亮MM,为所欲为。白天,我们宁可睡觉、做梦,也不想干其他任何事,而那些梦,没人知道是好是坏。
对于这些,谁知道?谁理解?没有。比如我,我也没有。
黑暗造就了这个世界的糜烂,月黑风高,掩盖了丑恶的存在。
暗青约好了我们,下午六点集合,在“鸭掌门火锅店”吃饭。这一次,来的有我、暗青、秦莱、李大洋,还有刘林、牟梦、秋蕾,以及牟梦的朋友秦娇娇。
我们坐下不久,暗青的女朋友李佳过来了,还是带着她的那个姐妹。暗青和李佳是网上认识的,自从在“逍遥村歌迷俱乐部”发生了那个事情后,李佳就成了暗青的女朋友,在任何场合下的言行举止都非常亲热,让人羡慕他们的直接和快速。
我们喝酒的期间,暗青的好朋友强哥过来,喝了几杯酒,后来接了电话说有急事就回家了。我和强哥第一次见面,他喝酒豪爽,让我感觉他人很好。暗青说:“强哥做事很有原则,他晚上十点前按时回家,对朋友就是两个字,耿直。”关于强哥,我只知道他二十九岁了,在建筑公司上班,没有结婚,女朋友正在寻找之中。我们认识之后,强哥就经常和我们一起玩,他经常对我说:“小韩,有什么事直接对我说,强哥一定出手。”强哥的确做到了,他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惟一伸手帮助过我的人,这让我感觉他就是我在泸城惟一的亲人。
我们十来个人围坐成一桌,要了“青岛”啤酒,划拳。秦莱刚学划拳不久,拳术不好,就一个劲吵闹要划“十五二十”拳。也许是男人喝酒划拳时把女人们放在了一边,让她们感觉到了寂寞、无聊,就吵闹着要加入。我们就说:“那你们划得来拳吗,划不来就自觉退开。”她们大呼:“秦莱都不会划,他可以参加,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我们划‘美女色狼拳’就是。”其实,我们一帮男的只是故意刁难她们一下,心里却很想她们加入进来,一是因为划拳输了要喝酒,酒会醉人,人就会迷糊,男人就有机会;二是可以使气氛热闹些,喝酒时,女孩子唧唧喳喳的喧闹不会像平常一样使人烦躁,反而是男人兴奋的激素。
“十五二十拳”怎么划?两个人同时出拳,每次要么不出,要么出五个指头,即一只手,要么出十个指头,即两只手。在出拳的同时,报出你猜测的两个人的指头加起来的总和,猜对者赢。这种酒拳很好学,一讲就懂,不晦涩,很多初次划拳的男人和女人都会。
“美女色狼拳”需要加上些动作。这里面有三个角色。一是“色狼”,喊这个拳时,同时要张开双手在面前左右摇摆、做出揉捏的“流氓”动作。二是“美女”,喊拳时,要双手掌合并,放在左肩或者右肩,并偏头,做天使沉睡状。三就是“英雄”,喊拳时,攥紧拳头,做耀武扬威状。而这三种角色,输赢是成连环关系的———喊“色狼”者赢喊“美女”者;喊“美女”者赢喊“英雄”者(英雄难过美人关);喊“英雄”者赢喊“色狼”者。这个拳的开始是一起喊:黑漆漆的夜啊,看不见的路啊……然后进入上述的猜拳阶段,一学就懂。
这些拳在泸城很流行,无论你走在哪个吃饭喝酒的地方,都能听到乌烟瘴气的吼叫声。这些拳术为泸城的夜晚增添了热闹的气氛,同时也烘托出反面的寂寞和孤苦。
很多时候,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一个人行走在大街上,听着从街边的餐厅里传来这些吼叫声、嬉笑声。这种情景让我感到了城市热闹背后的冰冷、热火朝天掩盖下的痛楚,以及灯火辉煌中隐藏的漆黑角落。城市是残酷的,它用兴旺的表象,掩盖了人类心灵深处正在发芽的种子或者是正生长的植物,它已经习惯了用自己的坚硬去摧残其他事物的柔软。
不知道为什么,在喝酒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了这些,心里有些不爽,存在着某种不想言说的东西,想远离这种生活场景,但是面对这些朋友和美女,面对可以视为快乐的酒和火锅,我没有理由拒绝。况且我的这些哥们儿,在有酒时,他们是多么的重要,是多么义气和耿直。
我为此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常常在酒后的街头感动得痛哭流涕。


第一部分黑暗中存在诱惑(2)

酒足饭饱之后,按照暗青安排的行程,我们在街上漫步了一会儿,然后赶往“逍遥村歌迷俱乐部”,因为暗青已经在那里定好了KTV包房。
暗青说:“七天假期就快完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高兴一下吧,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听了就欢呼,特别是刘林,竟蹦跳起来,狂呼着“哦耶哦耶”,差点被一辆的士撞了。
“逍遥村歌迷俱乐部”早已热闹非凡,所有的包房里都有人,都有音乐从里面飘忽而出。可见,在七天长假的夜晚,有多少人在这里享受城市的美好、音乐的美妙,享受酒这种情感激素带来的欢乐,享受黑暗里带来的放纵。
经过走廊时,我们遇见很多从包房里走出来的人,大声地打电话,说话声在这个过道的任何地方都可以听见,然后边“喂”边走出门去。这里实在太吵了,完全不能让你受到外界的打扰,而你要受打扰,那就得走出门去,但走出门后你就享受不了这里的快乐和激情。所以,如果是出来玩,最好不要带手机,或者关机,叫上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想看见的人,突然消失,不谈工作,不谈其他与玩耍和高兴无关的事。
当然,我们还看见涨红了脸的男人和女人,脚步踉跄,扶着墙壁去洗手间,去那里放松快乐带来的膨胀,解决日常生活带来的负担。他们从洗手间出来后,脚步不再飘忽、摇晃,已经变得轻盈,一脸的轻松和惬意。这就是这些地方为什么在晚上特别吸引人的原因。
我们走进定好的包房,要了啤酒和冰块,然后男的开始喝酒,女的忙着歌唱。
也许大家不知道,暗青、秦莱和李大洋,还有我,已经在互相递眼色了,我们都把目光聚集在秦娇娇的身上,聚集在她的皮肤和半透明的裙子上面。
秦娇娇是刘林带来的朋友,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漂亮MM,长得很像电视明星———王燕,约.米的个子,纤细的腰身,以及流水一般的、一直垂到脚跟的白裙子———水蜜桃一样的可爱女孩,让人看了就会生出非分之想。
那天晚上打秦娇娇主意的人很多,见了好东西,谁不去抢呢,何况这是一个没有所属的漂亮MM。
迟疑中,有人出手了。
李大洋频频举杯,和在座的MM们都干了一杯。MM们很羞涩,只用嘴唇抿一点,但李大洋表现得很豪爽,都是倒满一杯,然后一仰脖子,全部喝下。轮到和秦娇娇碰杯,李大洋就耍起口舌来了,先是要刘林重新介绍秦娇娇,刘林就说:“之前不是介绍了吗?”李大洋说:“我还想再听一遍,因为这位美女的名字听起来很好听,所以借你的嘴巴再说一遍。”
这油嘴滑舌的家伙。肯定有人在暗骂。
李大洋是聪明的,可能是他真的忘记了秦娇娇叫什么名字,所以才叫刘林重新介绍,但话出口后,觉得不对劲,已经介绍了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忘记名字。况且别人是美女,能否在第一次见面就记住她的名字,可表明她在该男人心目中是否重要。李大洋也就借此吹捧一下秦娇娇,也顺便为自己的小过错做解释。吹捧的话,爱慕虚荣的女人听来肯定很受用。李大洋说完后,讨好般地向刘林笑了笑,刘林就又介绍了一次。
刘林介绍完,李大洋还没举杯,秦娇娇已经先拿起一杯啤酒,对李大洋打趣地说:“来帅哥,不对哦,怎么这样早就把名字忘记了,罚一杯!”李大洋显得很是兴奋,有美女主动招呼,他就心花怒放了,很干脆地举杯说:“行,我干,我干,干两杯都行。”一杯干完,他又倒了一杯,有点自我解嘲地说:“对不起,美女的名字果然好听,这样,我再喝一杯,以示惩罚。”说完,又干了一杯。
玩到兴奋时,秦莱拉了拉李大洋的衣服,他们两个就先后走出门去,嘀咕了半天才走进来。后来秦莱又出去了,走时神神秘秘地向暗青说了几句话,我心里狐疑,就问暗青:“秦莱做什么去?”暗青悄悄地说:“又买药去了,别声张。”听暗青说完后,我装作若无其事,以免MM们发现我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其实,我心里忐忑不安,充满了罪恶感,我心里暗骂:“奶奶的熊,这本来就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嘛。”
秦莱很快回来了。
这天晚上,对于秦娇娇,我知道自己是没有份的了,因为李大洋已经上去了。他的意图,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我生性不喜与人相争,对朋友我很讲规矩,我知道先来后到的原则。李大洋上去了,我就不想再上去,虽然那是个大美女,就算是美得让我直咽口水,我都要装着若无其事,尽管心里郁闷。
暗青也不会和李大洋争秦娇娇,因为他身边有李佳。整个劳动节的假期,暗青的父母出去旅游了,正是暗青放肆的好时候,他就经常把李佳带回家去。


第一部分黑暗中存在诱惑(3)

秦莱对刘林还有点意思,加上他和李大洋的兄弟关系,我想,秦莱也不会和李大洋抢秦娇娇的。
如果不出意外,秦娇娇就是李大洋的。我们都把机会给了李大洋。
李大洋的话很多,看得出来他是在找机会靠近秦娇娇,希望尽早和秦娇娇做好心灵上的沟通。李大洋算是高手,很快就坐了秦娇娇的身边,并且和她频频干杯,他们的谈话很顺利。李大洋在干了无数杯啤酒过后,似乎有些醉了,眼神迷离。但李大洋绝对不会忘记“药”,他和秦莱已经悄悄地把那东西放在了秦娇娇的酒杯里。我听秦莱后来说,他足足放了半包,完全超量了,但结果却让李大洋非常失望,因为秦娇娇在喝下他们“特制”的酒后,毫无一点反应。这说明,或者药是假药,或者是这种药对秦娇娇来说毫无作用,或者是其他谁也不知道的原因。
李大洋仍然在等待,他还在想办法争取秦娇娇这朵花。他为此特意走了很远的路去为秦娇娇买巧克力和蛋糕,在秦娇娇吃完蛋糕后,李大洋又在其他MM的蛊惑、怂恿下,再次跑出去为秦娇娇买了一朵硕大、鲜红的玫瑰。
节目还在进行,我们的快乐依然在黑夜里延伸,穿过漫无边际的夜空,在歌声里回荡。
我们忘记了回家的时间,忘记了一切。
凌晨两点,大家都熬不下去了,我的眼皮沉重得一次次砸下来,暗青和李佳已经相拥着睡着了。李佳的姐妹在大约凌晨一点时被她妈妈骂了回去。
李大洋和秦莱还在和秦娇娇干耗着时间。我们都很奇怪,为什么那么厉害的药,在秦娇娇的身上却丝毫不起作用。看来,李大洋的计划要落空了。
包房里,刘林她们三个女的还在唱歌。整个“逍遥村歌迷俱乐部”逐渐安静下来,只残存着我们的包房里传出的歌声。在这种环境下,她们的歌声显得很孤独,在寂静、枯燥的气氛中,悠远得让人心情失落,单调得在黑夜里飘忽不定。
这种场景使得节目索然无味。暗青提议回家,我也顺势站起来要走。秦莱和李大洋显得有些不高兴,就向暗青使眼色,但李佳在旁边催促暗青:“哎呀,受不了,回去睡觉了,你们自己玩吧。”由于大家都很疲倦了,都决定回家,弄得秦莱和李大洋毫无办法,只得一起离开。
我们离开时,李大洋想把秦娇娇带回去,但秦娇娇说她姐姐在家等她,必须回去,另外再找时间出来玩。李大洋和秦莱就急忙拉着秦娇娇。
秦娇娇说她必须回去,否则以后就出不来了。李大洋显得很急躁,他抓着秦娇娇的衣服,使劲拽,不准她走。秦娇娇不从,我们又不知如何是好。李大洋拽着秦娇娇,想把她拉上车。
这时,只听“嘶”的一声,秦娇娇的衣服破了,她裙子后背的拉链裂开了一大段。我们都吓了一大跳。
秦娇娇的脸色很难看,凝滞的空气里,我们都在等着她大发脾气。
但秦娇娇没有发脾气,她只是看了看大家,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刘林她们三个女的也跟着走了。由于怕秦娇娇生气后叫些混混来找我们的麻烦,我和暗青就叫秦莱去追秦娇娇,安慰、解释一下。不一会儿,秦莱回来了,显得有些高兴,他说:“没事了,我送她上车,我向她道歉了无数次,她才原谅我们,她把电话留下来了,说明天出来耍。”说完,秦莱还得意地做了个酷表情。
我们各自回家睡觉了。回家的路上,的士开得很快。天上下着小雨。这段时间的天气都是这样,晚上下小雨,路都很湿,天亮时路就全部干了,天气显得很凉爽。
我突然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七天假期就只剩两天了,光阴在悄悄地流失,毫无痕迹。就如车窗外的某个模糊的物体,在车轮的“刷刷”声中,遗失在背后去了。我回过头去也看不到它,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它就这样消失了,无影无踪。
我的头很痛,有些沉重,加上刚才的思考,我感觉脑袋有些膨胀,像要爆炸。我不敢去想,也不敢再看,我紧闭着眼睛。下车后,我摸索着路,跌跌撞撞地走上六楼,打开门,瘫倒在床上。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两点了。我伸了伸腰,翻个身子,倒头又睡,一直睡到下午四点,才在电话铃声中醒来。
电话是秦莱打来的,他问我在哪里,我说在睡觉,他就骂我懒猪,我就反骂他。他说:“你快出来玩。”我问:“有什么好玩的?”他说:“在网吧打游戏,上网聊天,已经没有可再利用的资源了,准备在网上泡个MM。”我说:“行啊,争取吧。”他就说:“快起床吧,我一个人无聊。”我就问:“暗青呢?”秦莱说:“他还在睡觉,好像心情不好,等会儿他起来会打电话给我们,你快起来吧,我在‘秀秀网吧’。”我说:“行,我立即过来。”


第一部分黑暗中存在诱惑(4)

我觉得,时间像风一样在我睡梦里逐渐消失了,像我手中点燃的香烟,慢慢燃烧掉,变成灰,吹到不知哪个角落里去了。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觉得大千世界的虚无飘渺,觉得快乐时光总是如流星飞过。突然,我又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去想那么多。同事们都说:“七天长假是拿来玩的,不是拿来郁闷的,难道平时的工作还没让你郁闷够吗?”
我很矛盾。
我轻轻叹了口气。一支烟抽完了。我起床打水洗澡,把前一天晚上的臭汗味洗去,刷牙,把酒气和烟草味清除,然后换上一条牛仔裤和一件红、白、黑相间的格子短袖衫,很轻松地出门。
我觉得,我仍然要很快乐地过完这一天,不要去想那些郁闷的事。是的,在这有限的假期和有限的人生中,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如果去迷茫、困惑,那就享受不了快乐的时光,而迷茫、困惑之后,依然会迷茫、困惑。
我在“秀秀网吧”见到了秦莱,他正在打传奇私服,是在一个很稳定的“银鹰”服务器上。因为这个传奇私服里的装备可以卖人民币,所以秦莱乐此不疲,经常不上班,跑到网吧奋战。
不是泡MM就是打游戏,这成了秦莱的生活。
我的习惯一般是在办公室上网,不喜欢去网吧。网吧嘈杂、空气不好,让人心烦意乱。我每次上网都会习惯性地打开QQ,隐身登陆,然后迅速打开我的个人论坛“暗”,还有我们搞得非常火爆的“极地—8后诗歌论坛”,吸引很多“8后”的写手。
我挨着秦莱坐下,打开电脑,QQ登陆后,有很多“8后”朋友发来消息,祝福节日快乐!我也回了祝福信息。
我看到了“哆啦A梦”在线,就给她发了条消息:“妹妹好,好久没看到你了,在哪儿啊?”
“哆啦A梦”名叫韩娟,是我在前年上网的时候认识的,后来我去了北京,呆了一年多后回到泸城,她还在我的QQ里。由于她姓韩,我也姓韩,在网上大家都觉得亲热,她也总是哥哥长、哥哥短地叫我。韩娟家住在离泸城市区约八公里的名叫“高坝”的郊区。韩鹃还在一个快被时代淘汰了的技校读书,毕业后将和她的同学一起被输送到沿海地区去。平时我经常叫韩娟过来玩,但她说她妈妈管得紧,就一直没有来过,所以,我也就没有见过她。
韩娟是个十八岁的小女孩,我喜欢她以及她的名字,因为十八岁的女孩是花朵,天真无邪,充满想像。她拥有十八岁女孩都具有的细腻的身体、光滑的皮肤和梦幻的眼神。在我心目中,超过十八岁的女孩似乎都已经在灵与肉的世界里越陷越深,无法自拔,而韩娟作为十八岁的女孩,拥有百合花一样洁白的花瓣和花蕊。也正是这个原因,我总对大龄女孩的身体和灵魂的忠贞程度存在怀疑。
我觉得我太过于注重心灵的感受,而忽视了其他可贵的东西。我爱的东西,我就想完全得到。比如说,如果我见到了韩娟,然后我爱上了她,很爱她,那我就不想让别的男人接近她,因为在我的主观意念中,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比如,我曾经养过一种叫“香水兰”的花,我把它放在自己的卧室,而不把它放在我和同事合租的房子的客厅,我宁可几天不回家、不浇水,也不愿意把它搬出来,宁愿那束花在我封闭的卧室里逐渐枯萎了,连花瓶一起,被我丢在了堆积杂物的阳台上。
我发信息过去后,韩娟过了很久才回我的话:“哥哥,我在高坝。”
我说:“你在干什么?好无聊哦。”
韩娟说:“我在打泡泡堂。”
我说:“那你下来玩吗?”
韩娟问:“你在哪里?”
我说了地名,我叫她坐公交车到泸城,然后我去接她。她说:行啊,我立即就下来。然后她就下线了,我显得很激动,因为我一直想见韩娟,但一直没有见到,没想到终于如愿以偿。
我真的能感觉,韩娟像一只天鹅,或者是一只鸽子,很温顺地来到我身边,她会像纳博科夫笔下的洛丽塔一样,降临在微波荡漾的湖水上,我则是站在湖边的观赏者,看她在水中濯足,梳理优美的、洁白得像白云的羽毛,我心中就有像湖水的微波一样荡漾开去的东西存在着,波及我大脑中的每根神经。
在等韩娟的时间内,我显得很没事,就自己打开很多诗歌网站来看。我先进了“极地—8后诗歌论坛”,然后去“秦”,去“扬子鳄”和“他们”。“极地”是我主持的论坛,我经常去回帖,和朋友们打招呼,其他的论坛我大多只是进去逛逛,看看各方面的动态和信息,一直“潜水”,不发言。
秦莱似乎也很无聊,游戏也不打了,然后聊天。我是没有什么聊天习惯的,只和8后的朋友和老同学联系,QQ一般是“隐身”状态。我看论坛累了,偶尔就去看秦莱聊天。秦莱QQ里有很多美女,多得让我们羡慕。


第一部分黑暗中存在诱惑(5)

秦莱在视频,我看到视频里的女孩很熟悉,想了想,原来是秦娇娇。没等我再看,秦莱就慌忙点开一个网页,把他和秦娇娇聊天的对话框遮掩了,然后扭头看着我,眼神中有些慌乱。秦莱似乎故作镇静地问我:“看什么啊,没看过美女吗?”
我没有说话,就再也没有把头扭过去。
我认真地看着“极地”论坛上朋友们的作品,细心地回复,好几天没上论坛,我就在这个等韩娟的时间空当内,抓紧时间和朋友们沟通。
韩娟来了,她下了公交车后打电话给我,说了她所在的位置,要我打车去接她。秦莱说不和我一起去,他要等暗青,叫我和他电话联系。
到了韩娟所说的公交车站,我看到一个女孩站在公交站牌下东张西望,看她的神色我就知道她是韩娟,因为我在视频上看过韩娟的眼神。
我这人很特别,主要用瞬间的眼神和人交流,其他的交流方式都不重要,因为一个人的外在表现是可以表演的,只有眼神能透视出一个人的真正内心。此外,我的感觉很准确,让我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大声叫“韩娟”。果然她扭头过来,看着我可爱地笑,我叫她上车,她就张开手臂,像只蝴蝶一样飞跑过来。她坐上车,从背后抱着我的头,大叫着“哥哥、哥哥”。我记得当时我也表现得像个小孩,充满欢乐和活跃的成分,因为这样才能让我和韩娟走近。
我问她:“妹妹,这下知道哥哥不帅了吧?”
韩娟说:“帅啊,谁说不帅我就打谁。”
我和她相视一笑。
我问她:“你想去哪里玩?”
她说:“去滨江路坐海盗船。”
我说:“我害怕那东西,弄得脑袋昏眩、胃里难受,我曾经坐过一次,昏眩得想吐,已经发誓不玩那东西了。”
她说:“我自己坐也行。”
我叫的士司机把车开往滨江路。
韩娟坐海盗船很厉害,连续坐了十五次,要是我,早已翻肠倒肚、承受不住了。乘坐海盗船那种落空和身无着落的感觉,是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的,但这种昏眩带来的刺激和快感,却是韩娟最大的欢乐。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韩娟。韩娟在摇晃的海盗船上大声呼喊,她张开了双臂,头发飘了起来,在天空中荡漾。
正好这时候,秦莱打来电话,叫我去暗青家玩。我问秦莱他们在干什么,他说他和暗青、李大洋、秦娇娇在打“跑得快”,输了就喝酒。秦莱得意地笑着说:“暗青把他爸爸藏了八年的郎酒都拿出来喝了,秦娇娇输得很厉害,但喝酒也很厉害,已经喝掉了大半瓶,今晚李大洋有弄的了。”
我就问秦莱:“你在哪里,你说话不怕秦娇娇听见吗?”秦莱说:“我在洗手间,她听见了也无所谓,反正她逃不掉的。”
秦莱说:“是我打电话叫秦娇娇来的,秦娇娇就来了,来了还闹着要打‘跑得快’赌喝酒,喝吧,暗青的老爸有的是酒,这下可以把秦娇娇灌醉,然后办事,反正我们身上也没什么钱了,这样也节约成本。”他还补充说:“快点上来看热闹,暗青的电脑可以上网,你来吧。”
我想,这帮人真够毒的,三个人合计捉弄、折腾人家秦娇娇,还叫我去看。也许是李大洋就要离开泸城回重庆上班去了,对于秦娇娇,李大洋也就只有这个晚上的机会了,所以李大洋和秦莱以及暗青就密谋着,准备吃掉秦娇娇。
根据秦莱说的话,我猜疑,难道漂亮的女人就是那么弱智?难道秦娇娇真的是心甘情愿让人吃她?还是她真喜欢上了李大洋?再或者,她是为了在几个男人的面前展现美女风采,故意让几个帅男人摔倒在她的裙子下,以此显示她作为美女的至高无上的魅力?
这个只有天知道,反正我觉得不用猜疑的是,秦娇娇要被吃了。我想,她将会像一朵百合花一样,遭受暴风雨的肆虐,她将如风浪中的小船,被风浪拍打得粉碎,随着漫无边际的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和韩娟坐在暗青的卧室上网,暗青、秦莱、李大洋、秦娇娇他们四个人就在客厅里打牌喝酒。暗青的卧室有一张床,一张椅子,一张桌子,电脑放在桌子上。我坐在椅子上,韩娟坐在我的膝盖上,她上QQ聊天,我抱着她的腰。
晚上八点,韩娟几次站起来说要走,我说:“就在这里玩吧。”韩娟说:“要回去,不然要被妈妈骂。”我说:“你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说一下,说你在同学家玩,明天才回去,如果她同意了,你就不走了,我们一会儿还要出去玩。”韩娟就拿我电话给家里打,打了几遍,没人接,她又打她妈妈的手机,也没人接。她打电话时,我一直盯着她,我心里一直祈祷着,最好不要有人接啊,就算有人接了,那她也能获得批准。果然如我所愿,电话一直没人接,她就又坐在我膝盖上聊天。过了半个小时,她又打,照样没人接。最后她说:“不管了,明天才回去,要骂就给她骂吧,死也不怕。”我就笑了,抱着她说:“妹妹,你真可爱。”
对于韩娟,从我看到她的那时候起,我就确定了她是我要找的人———很秀气的头发,光洁的皮肤,可爱得像法国姑娘一样的鼻子,像湖水一样动人的眼神,还有她纤细温柔的手,像兔子一样柔软的腰,以及修长的、像肥沃土地上的水草一样的肢体,她的微笑,她的动作,都让我着迷,让我神不守舍。韩娟,她是我的,就是我的。我需要她,需要她动人的眼神中显露出的安静,需要她微笑里给予我的温暖,需要她水草一样的肢体给我的承载,需要她纯洁的心灵给我停靠的港湾。韩娟,她是我今生的神,是我这一生找到的惟一寄托。
我抱紧韩娟,想把她和我融会在一起,我搂得越来越紧的手臂使她尖叫了一声。韩娟说:“有些痛。”我说:“我也感觉到了痛。”



第一部分黑暗中存在诱惑(6)

我和韩娟在暗青的卧室里上网,享受着属于我们的幸福和快乐。
突然,门外面有了吵闹声,声音越来越大,有东西在乒乒乓乓地碰撞,混杂着各种沉闷的声响。我竖起耳朵,听出外面还有混响,就走出门去,佯装进厕所。
如我预料的,也是李大洋和秦莱、暗青安排的事情,果然出现了。
我刚走出卧室,就看到李大洋扑在沙发上,压着秦娇娇。秦娇娇在挣扎,要挣脱李大洋那罪恶的手臂,但是她娇小的身体怎么也逃离不了那罪恶的深渊。秦娇娇就要哭出声来了,她使出浑身的劲喊出的呼救声,在那间不大的屋子里却毫无穿透力。暗青和秦莱躲到洗手间里去,他们害怕看到这罪恶的一幕,害怕看到作为帮凶而导致的罪恶横行的现场。
秦娇娇似乎觉得自己的一切挣扎和反抗都是徒劳,便使出缓兵之计。秦娇娇对李大洋说:“你别这样急,我想到卧室里去,客厅里有很多人,让他们看到了不好。”李大洋听后就松开了手,秦娇娇趁此机会翻身起来,拉着自己的提包就往门口冲。李大洋见状,急忙又扑过去,秦娇娇又一次落入罪恶的手中。李大洋使劲把秦娇娇往暗青父母的卧室里拽,秦娇娇娇小的身体在李大洋的手中犹如一条挣扎的小鱼,被李大洋捏着放到卧室里去,然后卧室的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目睹这一切,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作为朋友,我不好意思耽误朋友的好事,对良心,我却无法目睹罪恶的横行。我想,暗青和秦莱在偷看着这一切的时候,心里肯定非常的慌乱和惊恐,他们都担心和害怕着某种可能的事情发生。
卧室里继续传来秦娇娇的惊叫,我的心有些悬起来了。我忙拉着暗青和秦莱说:“这样下去恐怕不好,万一这女的明天去报警,我们都逃脱不了责任,而且这是暗青家,他父母几天后就回家了,万一知道了这事,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暗青和秦莱愈加惊慌起来,他们看着我,问我:“该怎么办?”我想了想说:“秦莱去劝一下你哥们儿,让他别冲动,暗青你去敲门,说门外有人之类的话吓他们,只要开门了什么都好办。”暗青说他有钥匙,可以打开门。我说:“先让秦莱去敲门,使劲地敲,敲不开暗青再去开门。”
门打开了,我们看到李大洋和秦娇娇正扭打在一起,姿态让我们看了想笑。根据李大洋现场的表现,可看出他是喝醉了的。听秦莱说,李大洋在打牌之前才从邻近的Q市赶回来,来时已经喝了很多酒。
秦娇娇抓住我们拉着李大洋的时机,拿上自己的东西,摔门走了。她在下楼梯时一直骂骂咧咧,为自己受到的奇耻大辱而愤怒,她丢下一句话:“小兔崽子,我一定要告你。”然后“哒哒哒”地冲下楼去。
我们不熟悉秦娇娇的底细,害怕她喊一帮混混来暗青家寻仇,不知道到时会发生什么变故。为了防止事情闹大,我赶紧吩咐秦莱:“快去追秦娇娇,稳住她的情绪,你和她是本家,这几天来你们的关系看起来也不错,她应该听你的。”
秦莱急忙“哒哒哒”地冲下楼去了。我们站到阳台上去看,外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天已经下起雨来,夜色茫茫,很深很远,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夜晚,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变化。秦莱这一去,不知道会有什么收获,没有人知道,我们都把心提了起来。
李大洋这时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上抽烟,默不做声,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很不妙。虽然我们朋友之间什么也不说,但各自的心里明白。
秦莱很快“哒哒哒”地跑上楼来。看到秦莱神情很轻松,我的心里释然。我问他:“怎么样?”他高兴地说:“我给她道歉,我打自己耳光,说我没有照顾好妹妹,我说我交友不慎,今天晚上的事情我要负最大的责任,我发誓今后好好照顾她,我要她一定原谅,要她有什么事一定告诉我,我怎么都会帮她的,她就没气了。”
女人的心软,这句话没错。秦莱的话,让秦娇娇安静下来,她走的时候还对秦莱说:“明天晚上我请你、暗青和韩一漂哥哥吃饭。”
事情似乎就这样完了,但是我、秦莱、暗青、李大洋坐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各自埋头抽烟,气氛有点尴尬。为了缓和气氛,我问秦莱:“明天怎么玩,怎么安排?”大家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快到十二点了,李大洋说他要走,拉上秦莱,准备回秦莱家去。李大洋走的时候对我们说:“哥们儿,今天晚上的事很不好意思。”我们一个劲地说:“没事,没事。”他说:“你们到重庆一定打电话给我,秦莱那里有我的电话。”我们说:“行,一定来麻烦你。”他说:“明天早晨我就走了,这几天多有麻烦,非常感谢。”然后他拿出烟来,给我们每人一支。又寒暄了一阵,李大洋和秦莱就走了。
他们一走,我也跟着走。我叫上韩娟,对暗青说:“早点睡吧,我先走了。”暗青留我们在他家住,我说:“还是回家去好些,明天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第一部分黑暗中存在诱惑(7)

我在住的楼下的小商店买了些零食,全是韩娟自己选的。我说:“妹妹,别饿着了,哥哥不忍心,明天我要睡很久才起床,先备着点吧。”韩娟就选了大包的东西。
到了家,同屋的李晓还没回来,他已经和他的老婆一起去蜀南竹海旅游了,小两口的日子,过得很滋润,多少让人有些羡慕。
我洗完澡,然后躺在床上。我问韩娟:“妹妹,你喜欢写文章不?”她说:“不喜欢,只是喜欢看。”我说:“那我这里有我编的《极地》,你看不看?”她问:“有你写的吗?”我说:“有。”她就说:“那我要看。”我从柜子里拿了本《极地》给韩娟,她翻着了我的诗歌,然后边吃东西边细心地读。
我安静地看着韩娟,突然发现我喜欢她娇小的嘴唇不停抿动的样子,还有她读我的诗歌时专注、投入的神情。我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她似乎感觉到了,有意无意地扭头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她突然红着脸对我说:“哥哥,你跟我讲讲嘛,这诗歌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完后就躺到床上来,正好躺在我的面前。我顺势用手臂环绕着她,然后给她讲我的诗歌。
韩娟边听我讲,边拿着零食一点点往我和她的嘴巴里塞。我觉得我讲得有些不深入。你们想想,心里躁动不安的我,能讲出些什么东西来呢?反正她不懂,我就随便乱说。还没讲解完诗歌,我就说:“妹妹,你喜欢哥哥吗?”韩娟的脸更加红了,她小声地说:“喜欢啊。”我问:“有多喜欢?”她说:“很喜欢。”听完韩娟的话,我感到很满足,把她抱得更紧了。
我拉灭了灯,用被单把我们两个人包裹在一起。我轻轻摸索着韩娟的嘴唇,小心翼翼地把我的嘴唇放上去。韩娟的嘴巴里还有刚吃过的巧克力的香,我很迷恋那种味道。我轻轻地吸吮着她嘴唇上的甜蜜,这种甜蜜加速了我和韩娟之间的融化。
在黑夜里看不见的熊熊燃烧的大火中,我们都成为了对方的陪葬物品。
我紧紧拉着韩娟的手,觉得谁也不能分开我们,我们是世界上惟一分不开的两个事物。
劳动节的七天假期完了,上班的第一天,我们都显得没事。我们坐不住,急躁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快要下班时,秦莱从他的办公室跑到我办公室,然后悄悄对我说:“韩一漂,晚上秦娇娇请吃饭,有你、我、暗青和秦娇娇四个人。”我说:“行,到时候打电话给我。”
晚上,我们四个人到了三星街,吃烤鱼。这里的东西很多,味道都不错,到处都可以看见年轻的男女围坐一堆,大声喧哗。
吃东西的时候,我们就喝酒、聊天,对于七天长假里的事情,我们回头去看时,都觉得很陌生,很渺茫,很遥远。而我们面临的、需要做的事,就是努力工作、挣钱,因为我们那少得可怜的积蓄,都被我们在七天长假里“放松”得差不多了。
我们还谈一些遥远的事,遥远得让我们感到它的美好———我觉得我们都是典型的理想主义者,我们所想的似乎都很现实,似乎一切美好的东西都在眼前,其实那只是海市蜃楼般的绚丽。
我们一边划拳,一边喝酒,一边闲聊。突然,秦娇娇叫我们大家停下,说她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宣布。我们一脸疑惑地看着她。秦娇娇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韩一漂哥哥、暗青哥哥,你们听好了。”秦娇娇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只见她伸过右手去抱着秦莱的腰,似乎很郑重地对我们说:“我今天给你们介绍我的男朋友,秦莱。”说完,她就笑了,笑得很幸福,她弯下了腰,把头靠到了秦莱的左肩膀上。
我和暗青显得有些惊诧,我们都盯着秦莱,而秦莱则用一种我和暗青都不明白的眼神看着我们。我突然想起那天秦莱在网吧里和秦娇娇视频的事,突然觉得有些东西本来就是不可思议的。我拉了拉暗青说:“来,我们喝酒,我们一起祝福他们。”
我刚把酒杯举起来,就有一根鱼刺卡在了我的喉咙上,我感觉到了鱼刺在我喉咙上制造的阵阵剧痛。


第一部分和她们有个约会(1)

如果生活如一潭死水,你会选择去做什么?
我这样问你,你也许会说出很多答案来,但对于我来说,我却要想很久。你们可以告诉我,你喜欢看书,你喜欢运动,你喜欢逛街,你喜欢吃东西……多得让我羡慕。但是我在思考“喜欢干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时,却不那么轻松,想得脑袋都膨胀了,眼睛花了,牙齿打架了,仍然拿不出主意。如果是逼急了,我可以说,我什么都不喜欢,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如果我心情稍微好点,如果我干尽了所有的事情后,我仍然觉得我无所事事,仍然如灰尘一样到处飞,我会告诉你,我去上网。
我的工作就是上网,一天到晚坐在电脑前面。
我现在得告诉你,我是在一个地方报社做些小编小闹的工作,很枯燥和无聊。也许在别人眼里它很是刺激,也是很多人向往的职业,但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个工作让我对生活几乎失去了很多感觉,它复杂得让人抓耳挠腮,让我极度厌恶。
由于这个工作,我必须每天早上八点起床,然后穿衣、刷牙、洗脸、照镜子,然后跑步上班。这是多么机械。
起床是我每天的生活的开始,它是我一天生活的序幕。为了保证这个序幕的进行,为了我可怜的工资不被扣掉三十元钱,我每天是多么的重视,多么的小心翼翼。为此,晚上睡觉前,我得把手机上的闹钟调为“懒人模式”,这样闹钟会在早晨八点起,每隔五分钟响一次,一连响三次。
如果我在八点整闹钟准时响起时起床,那么,我可以在做完穿衣、刷牙、穿鞋子、系鞋带等必须的事情外,冲一杯牛奶喝,并用一次性纸杯端着牛奶慢悠悠地走在上班的路上,在到达单位之前把杯子里的牛奶喝完,把杯子扔到街道边的垃圾桶里,然后在单位门口的本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到达的时间。如果我是在闹钟第二次响起时起床,那我就不能冲牛奶喝了,我只能走在上班的路上,看看周围那些比我还匆忙的人群,看看他们焦急的神色和匆匆的脚步。如果我是在闹钟第三次响起时才起床,那我穿衣服、刷牙、洗脸的速度就必须加快,冲牛奶喝的事就不要提了,就连街上那些赶着上班的人我都不看了,我得不停地看手机上的时间,保持自己的脚步能飞快地、像车轮一样旋转,然后赶在八点三十分这个节骨眼前,在单位门口的本子上写下我的名字。
这样的生活,真的很无聊,毫无情趣可言。数据统计显示,一年多时间里,我在早晨闹钟第三次响起才起床的次数,所占比例是百分之六十多。这个数据导致一年四季我吃早餐的次数屈指可数,导致我N多次在八点三十一分到达单位,导致我一个月至少要迟到三次,扣钱九十元;导致我晚上睡觉都要小心翼翼,像一个身在战场的战士。
我所在的媒体单位,规模不大不小的,但在这个城市还是有发言权的,而且我们报刊的人出去,都觉得自己比别人牛,因为支持我们的是几家很牛的公司。虽然我们是非公开媒体,但是我们老总对我们说,我们是这个城市惟一的、专业的媒体,我们是很牛的,我们想怎么操作就怎么操作,有人会“罩”着我们的。
听了这话,整个单位的人都觉得自己很神气,腰也挺得直了。
但根据调查,我们的报刊在这个城市里知名度不高,连我认识的很多朋友都会把它的名字记错。这样的报刊,要求是不很高的,只要随便弄点什么东西上去,自己认为可以就行了,管他读者怎么看,有什么质疑、投诉,读者可以打电话来问,我们有的是时间和读者扯淡,有的是人来给读者解释和疏导。如果读者来报喜,那就更好,我们还可以拿来邀功。
所以,作为编辑的我,我不需要考虑什么,记者交稿件我就编,没有我就在网上摘。记者一天到晚,不管风霜雨雪在外奔波。我们一个编辑最多负责三个版,就有了大把时间在办公室里上网、喝茶、享受空调。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所以有很多人想做编辑,也就有人鄙视记者,人与人之间因为利益就会争斗,所以同事间的权利和利益争斗从来没有停息过。
作为编辑,我享受着安逸、舒适的工作环境和生活环境。空余时间多了,我怎么安排呢?或许你会给我提议:看书去,喝茶去,运动去,旅游去,逛街去……没有理由,一切都不可能。这话是我们老总说的。老总说了,你必须按时上班,按时下班,记者随时报告一天的去向,编辑就在办公室学习知识、查找各方面的资料。你可以不听,那好,有权威制度“葵花宝典”来制裁你:迟到一次从该月的工资上扣掉三十元,早退一次扣三十元,旷工一天扣一百元,说脏话扣二十元,上QQ聊天扣一百元……想想,谁愿意和自己的工资过不去呢,况且现在的物价飞速上涨,工资却越来越少,除非你是白痴才没事找事去作弄自己的钱包和肚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领导虽定了制度,但也不是一天到晚在你面前监督。迟到早退是有专人把守的,但只要你和负责登记的人员熟悉,那你可以逃脱“罪责”。对于QQ,我可以下载后存放在D盘、E盘,并把QQ文件名改成其他名称,把QQ登陆器的文件名也改为其他名称,这样,他无论怎么搜索都找不到,这就给了我们提供了聊天的机会。
所以,大把无所事事的时间,都被我“合理利用”拿来上QQ聊天了。在制度面前,就算违反了“不能在办公室聊天”的规定,我也不怕,因为还有同事秦莱、暗青、李晓也在上QQ聊天,就连三十多岁、小孩都读小学五年级了的肖姐也在上QQ。我们都说,谁怕谁啊。


第一部分和她们有个约会(2)

劳动节完后,我们回到了办公室,在紧张、郁闷、压抑的气氛下,进行着我们所谓的人生、事业和理想。但在这如围墙和牢笼一样的地方,我们的“翅膀”已经被束缚,除了程序性的工作外,我们拥有的就是漫无目的。
我已经上了四年网,我在网络上写诗,写小说,交朋友,收发邮件,和同学、朋友联系,我的生活离不开网络。劳动节之后,整个人似乎都在和假期综合症抗争,尤其是我、秦莱、暗青等一群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急躁得抓耳挠腮———我们百无聊赖,我们情绪无常,我们无所事事,我们焦躁不安,我们如热锅上的蚂蚁。
有一天,我去洗手间,里面正好有人,我就在外面的走廊里等。透过走廊的窗玻璃,我的思绪开始到处乱飞,以至于洗手间里的人走了,我还站在那里。要命的是,后来我竟然忘记自己要做什么事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但想到自己不会无缘无故跑洗手间来的,肯定是来办什么事的。但我就是想不起来了,就象征性地拧开水龙头洗手,表示自己来做了件事,让自己不再花心思焦躁地去想。这种“我到底去洗手间做什么事”的问题,在我从洗手间回办公室的路上,一直在我脑袋里旋转,直到我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时,才突然想起自己是要去洗手间小解。
还有一次,我坐在办公室实在找不到事做,就跑到走廊上,不停地走过来走过去,后来走到了老总的门口,我就莫名其妙地敲门,站在老总的面前,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话也不知道怎么说。老总一连问我几次,叫我有什么话直说,但是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说。老总的脸色有些变了,用眼睛一直盯着我,我心里就更慌了,胡乱地问他“现在几点了”、“这几天有什么安排”等问题,而老总的脸色越来越灰,我就只好灰溜溜地退了出来。
我只有下载QQ了,我只有依靠这家伙来解决我的所谓的日常生活需要的补充。
QQ上,“一只女人”的头像跳动着,感觉她在向我微笑,向我招手。
“一只女人”真名叫李小可,是我在我们城市的门户网站的论坛里认识的,认识时间不长。那时,我在那个论坛做斑竹,发点小文章,写点诗歌,这是我的爱好。这在无形中就提供了我和李小可认识的条件,并让我泡到了她,使她在六月时从福建风风火火地赶回泸城,进行我和她之间的所谓的爱情。
我在QQ中对李小可说:“我今后叫你可可行吗?宝贝。”李小可就说:“我的乖幺儿,行,你想叫什么都行。”
在那个该死的劳动节之后,我的神经几乎被工作弄分裂了,我疯狂地上网———上班时上网,做完工作后上网,下班后上网,晚上也上网,有时甚至上到第二天凌晨。
于是,我认识了可可。那是一次偶然,我无聊之极时去了我们城市的网站,在论坛上看到了名叫“抱紧点”的网友。我感觉到这名字的趣味和名字之后隐藏的某种意思,就把她加成了我的QQ好友,又顺利地在视频里看到了她的妩媚,并知道了她名叫李小可。一阵心动后,我觉得她在未来的某一天也是属于我的。
由于夜深了,我的QQ上没几个人可聊,她也如此。为了掩盖夜晚的空虚和失落,为了拒绝黑夜之后的无助,我和她聊了很多,都很兴奋,就像一个新事物在眼前出现一样的惊喜。
可可说,她在福建帮朋友看店,她的爱情已经埋葬在了泸城,又为了传奇游戏而浪费了金钱、光阴和学业,她不想回泸城这个让她伤感的地方。我对可可说:“你回来吧,让我来拯救你。”她只是笑笑。我问她要怎么才会回泸城,她说除非找到一个她爱的、同时也爱她的男人,然后她就回来,不再离开。我说:“泸城的帅哥们需要你,你的父母和亲人需要你,你应该回来。”可可发过来一个苦笑的表情。
对我来说,可可还有更深层的意义,她是属于我的猎物。从认识可可那天开始,我对可可始终没有放弃幻想。
我和可可第一次聊天之后,她就消失了几天。这几天里,我表现出一只动物发狂的样子,在每天夜里等待她出现,连睡觉时我也会在梦中看见有她头像一样的东西在跳动。
终于再见到她在QQ上出现时,我就急切地追问她去了哪里。但像她那样或许受过伤害的女人,内心表现得有些冷漠。而我狂热、急躁的心情,她是无法知道的,也是无法理解的。她用很多“问号”回答我,这使我更加的狂躁,让我像疯子一样捶打桌子,我还告诉她,我为了她不来的这几天而担心、流泪———我的确流泪了,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只是冷冷地回了一句:“为什么?”这让我极度悲伤,我用手指在自己的胸脯上抓出红色的痕迹,用其他的刺激来减少我内心的酸涩和痛楚。
我承认可可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她是我在死水中看见的绿草,是郁闷的办公室里吹来的清风,是我找到的一棵长青树,我需要用她来悬挂我的希望和寄托。
我在QQ上对可可说:“可可,直到今天认识你,我才知道,你是我要找的人。”
可可问:“为什么?世界上的人那么多,难道就没有你要找的人?”
我说:“世界上的人是很多,但和我没缘分。你是我在人潮中找到的,我不能放弃了。为了寻找你,我已经耗费了若干年的青春。”
可可说:“是吗?”
我说:“是的。”
到这个时刻,我不能放弃一丝希望,我对可可说我需要她,要她立即从福建回来。
我和可可聊了半个多月,她一般在晚上十二点来上网,我就每天晚上等她到来。可可叫我陪她通宵,我就整夜和她聊天,哪怕第二天红着眼睛上班。可可说要视频看看我,我当天就去电脑城买了摄像头。可可说要我写诗给她,我当即就写来贴在论坛上,让所有的人都来看,都来回复,都来羡慕。
可可说:“韩一漂,你能确定你爱我吗?我怕我回来后,什么都靠不住,又要再离开,我受不了这种颠簸。”
我说:“我是真的,我寻找了你那么久,终于找到了,你说我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可可说:“我很怀疑。”


第一部分和她们有个约会(3)

她发来的这个信息让我差点崩溃,我似乎掉进无底的深渊,连挣扎都没有力气,心里酸楚,想哭也似乎变得无力。
对不起,我要这样说,我是觉得我良心上有点愧疚,但是人是无法控制欲望的,如果能控制,那这世界上就没有仇恨,没有打架,没有强奸,没有杀人等无聊的事情,地球上的森林就不会减少,战争就不会频频发生,工人就不会被资本家压榨,环保局就是多余的,公安局是多余的,军队也是多余的……总之,欲望打破了生活的平静,把死水一样的生活搅拌得臭气熏天。
但在某些方面,欲望却使这个世界变得有了情趣。
我是肿着眼睛去上班的,头发是杂乱的,脸是黑糊糊的,眼袋是挂着的,浑身是僵硬的,头脑是麻木的,单位开晨会时我的眼睛是闭着的。我已经困得实在没办法了,让我走着、站着还行,如果让我坐下来,那个瞌睡虫就会跟着我,在我脑袋里飞来飞去,我怎么赶也赶不走,它让我的眼皮沉重得像古老城门上的千斤闸,上眼皮和下眼皮砸出的响声像雷声一样回响在脑袋里。
我已经连续熬了三个通宵,我感觉自己困得似乎就要死去了。虽然如此,但我却有了收获———可可答应回来见我。
我在QQ上对可可说我需要她,叫她回来,可可先是回答“不”,但经过我第一个通宵的不停争取,她终于答应会回来。可可说,她是为了我才回来的,不过得等到七月。我本来是想要她尽快出现在我面前的,这样的回答多少让我有些失望,但我心里预计的第一个目标实现了,只要可可答应要回来,我就有机会争取她早点回来。
五月底到七月这么漫长的时间,让我这急性子的人怎么等待呢?我心急如焚,如一条干涸的河流,正在等待着雨水的降临。
第二个通宵的时候,我就直接问可可回来不?她肯定地说要七月,我知道这事得一步一步来,操之过急会让她怀疑我别有用心。我和可可聊了其他的很多事情,在聊天的空隙中,我不忘在必要的时候插进“你早点回来好吗”的请求,但她总是很冷漠地一口咬定要七月回来。我们就这样持续到天亮,直到我几乎绝望和筋疲力尽,我几乎是用祈求的口吻,在天即将亮的时候对可可说:“你最迟能在六月初回来吗?”但可可依然回答说:“只能七月,七月是我生日,我过了生日才回来。”
看完她发过来的消息,我的大脑变得有些空白,我揪住自己的头发,使劲拉扯,我可以想像到我脸上狰狞的表情,我歇斯底里地大叫“为什么,为什么”,但可可在视频里对我的“表演”无动于衷。可可只淡淡地说:“我要下线了,回家睡觉。”
可可突然下线,让我觉得自己的无能为力和失望。虽然可可要回来,但是她不在我期望的时间里回来,这是我的失败,是我没有征服她内心的表现。我害怕可可会在将来的日子里突然改变主意,然后永远不回来了———女人的心理是变化多端的,犹如变化多端的天气,时晴时雨。
我要趁热打铁,趁着女人的十分热情,在激情如潮水涌来的时刻,得到可可。我表现得有点急不可待。
第三个通宵的时候,我变得很冷静,我不能在这个时候使用我的冲动,不能像上一次那样“表演”,这样会让可可觉得厌恶而一去不返。
那天晚上我表现得很悲伤,情绪很低落,我对可可说:“可可,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在六月初回来。”
女人的好奇心使可可问我:“为什么?你说啊。”
我就发了一个“苦笑”的表情过去。
可可看后似乎有点急,急忙追问:“你说啊,到底为什么啊?”
这回我打了个“皱眉”的表情过去。
可可这回似乎是疯了:“你再不说我就不视频了,我下了。”
我对可可说:“你不在六月回来,是因为你没看到过真实的我,你不知道我的样子。”
可可说:“这有什么关系?”
我说:“原因很简单,但我不想告诉你真相,可现在我又不得不告诉你。”
可可问:“什么真相?她问这话时后面跟了无数个‘问号’。”
我说:“因为……我……是跛子,我右腿比左腿短一点点。而且……”
可可有点急:“而且什么?”
我说:“我身高只有.米,有点矮。我又跟了个“发愁”的表情。”
可可:“啊!真的?”
我打了一个“苦笑”的表情,说:“是的。我不想告诉你真相,是因为我怕失去你。”
我的这个消息发出去了很久,可可一直没有回复我。我从视频里看到她一会儿打电话,一会儿又上网。我又发了无数个消息:“你说话啊,你不理我了啊?”但是她依然没有回复。后来视频聊天被她终止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我等待可可的再次出现。说心里话,虽然我有把握她会回来,但不免有些担心,我是孤注一掷,我是破釜沉舟,因为我要得到她。
接近下半夜的时候,可可终于上来了,她说她去吃东西了,吃了很多。她说现在心情很好,她突然答应将在半个月后,也就是六月初回来,但是她有个要求,就是叫她在泸城的一个姐妹先来看看我。
我暗自偷笑,我的招数的确奏效了。其实,可可在以前和我聊天时说过,她心情不好时就会跑去吃东西。可可那天晚上跑去吃东西了,这让我心里有把握她会答应我的要求。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缘自我的感觉。


第一部分和她们有个约会(4)

我是一个搞不懂自己的人。关于我的问题,别人问的时候,我都回答说不知道。有时是不想说,有时的确是我也无法理解自己。我活得矛盾,连我自己都觉得无法理喻。
比如说我现在爱着可可,但我对我QQ里的马昕、沙沙和蓝色雨,还心存希望,我不想失去她们。我从心里上感觉,我会和她们发生点什么。
马昕是我在网吧上网时认识的。
由于正处于单位的“QQ聊天严打期”,我和一些年轻的同事不得不跑到单位旁边的一家设施不错的网吧里上网。马昕在一所大学读书,那所大学到我们上网的网吧的距离就是一个公园。那是一个安静的公园,环境很清幽。根据我和马昕后来的聊天,我知道了她和他的男朋友租住在公园附近的一栋楼上,她们每天晚上放学后就牵着手散步到网吧来上网,然后牵着手回去。
马昕戴着一副眼镜,扎着马尾辫,穿着很清爽,纯粹的东方女人的脸型,加之鼻子上的眼镜,使她看起来属于典型的淑女,似乎还蕴涵着江南水乡的气息。这让我在网吧里一眼就看到她,并在经过她背后的时候,在两秒钟的时间内记住了她的QQ号码,然后加她为好友。
马昕是成都人,她男朋友也是成都的,他们的爱情持续了两年。虽然大学就要毕业了,而且根据现在大学生恋爱的普遍走势,他们大多会分手,但马昕和她男朋友却没有任何分手的迹象。但这种叫迹象的东西是看不出来的,因为迹象的背后都隐藏着什么东西,无法明白,无法说清楚。比如马昕突然就和他男朋友分手了,她哭得很伤心,这是我史料未及的。我看到马昕伤心痛哭时,心里却隐藏着狂喜,因为这代表我有了和她走近的机会。
马昕和她男朋友分手的第二天,她打电话给我,要我去她学校接她,她想找个人说话,我就去了。走在公园的小路上,在昏黄的灯光下,她哭着向我讲她和男朋友之间的事。我不停地安慰她,以致后来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了。
那天我的说话量是平时的若干倍,却没有起到丝毫作用。我知道马昕很爱她男朋友,如果分手是创伤,那只有时间才是最好的创伤药,我再安慰也是无济于事。我讲些笑话给马昕听,把马昕逗得大笑。马昕笑的时候,泪珠子还挂在脸蛋上,显得有些楚楚动人。
那一刻,我还觉得马昕很可爱,犹如江南的荷花带着露珠,让我心生怜爱,让我看到了她如洁白的荷花后面的清新和绝不俗气的娇艳。
马昕第二次打电话给我时,她还没有摆脱她男朋友辍学回成都的阴影,她在打给她男朋友的电话中哭了很多次。我再次看到了她的眼泪,看到了她对爱的执著和坚定,看到了她对于爱情的信念,看到了她纯真、洁白的心灵深处皎洁如月光一样的东西。
那天晚上马昕没有回去,我们在大街上闲逛,她叫我陪她去看她和她男朋友曾经走过的地方,去看他们曾经住的楼房,边看边讲属于他们的情感故事,不停地流着属于他们的爱情眼泪。我没有说话,只是听。马昕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她需要的是倾诉,她需要告诉上天她心里的爱,因为她的男朋友现在不理解她对他的爱。
我们走得累了,就去吃东西。因为走了很多路,夜已深,我很饿,就狼吞虎咽地吃。马昕可能是心情不好,什么也吃不下。吃完东西后,就去我家,没有什么玩的,为了让马昕忘记悲伤,我们就打牌,谁输了就在谁的脸上贴一张纸条。一直玩到凌晨两点多,依然兴趣不减。中途由于纸条在脸上粘贴不紧,我们就改为画墨水,横着画,竖着画,画圆圈,画动物……反正赢家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又玩了一个多小时,我和马昕都变成“黑脸包公”了。
夜很深了,瞌睡来得厉害,马昕说她要睡觉了,我也想睡了,我们就停了下来。去洗脸的时候,我们都看着对方的脸大笑,马昕简直笑弯了腰,笑得蹲在了地上。我想,如果不是墨水把脸染黑了,马昕的脸一定很红,红得像即将盛开的粉红色的荷花。
我用洗面奶和香皂交换着洗脸上的墨水,洗完后,仍然有一些隐蔽的地方还残留着墨水的痕迹。马昕就看着我哈哈大笑,去取镜子给我照,形容我像一匹斑马。
不过,马昕埋头洗了半天后,我也看到她脸上的“斑马”了,我也哈哈大笑。笑完后就叫她别动,我拿着毛巾,蘸着洗面奶给她擦脸上的“斑马”。马昕闭着眼睛,呈现出安静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勾起了我心里的某种东西。我擦得很小心,墨水逐渐消失,马昕的脸越来越白皙,像瓷器一样洁白,在白炽灯光下反射着光亮。我擦得小心翼翼,害怕把她碰碎。
洗完脸后,我就躺到床上,挤在床的最里面。由于只有一张床,马昕似乎不知道自己该睡在哪里,就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她说她不想睡,她想坐到天亮,然后回学校。我就说:“没办法,只一张床,将就一下吧,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她没有说话,走过来坐到床边,拿起一本书,哗啦啦地从头翻到尾,又再哗啦啦从头翻到尾。我想,她肯定连书上的一个字都没看到。
我说:“睡了吧,我睡里面,背着你,你睡外面。这样,就算我有什么行动,你也可以翻身起来就跑。”马昕听了后还是不说话,还是哗啦啦地翻书。
我很快就睡着了。我说过,马昕在我眼里像瓷器一样光亮剔透,所以我始终没有触碰她,因为我知道瓷器是会打碎的,只要一不小心,再美好的瓷器都会散落一地,它的光泽和秀美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还在睡梦中,就被马昕叫醒了,一看时间,才六点,再看看窗户,黑糊糊的。我问她:“有什么事吗?”她说:“我要回学校了,要上课,等几天要进行英语过级考试。”我想让她多陪我一会儿,就说:“可以不去吗?在里这也可以复习,很安静,没人打扰你。”她犹豫了一下说:“不行,我得回去,不然同学们看我整天整夜不回寝室,会乱猜疑的。”我说:“那行吧,你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我倒头又睡,但马昕没走,她还坐在床边,我翻身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事你给我说呀。”她还是没说话,这让我有些着急。
马昕就是这样,含蓄得让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虽然我敏感,但在她内心封闭的情况下,有些东西我是看不明白的,也猜测不了。比如她现在的样子,我只是知道她有什么心事藏着,或者有什么话羞于出口,或者其他。
我又问马昕:“你肯定有什么事,你直接对我说,难道不放心我?”马昕还是沉默着,半晌才转过头来,吞吞吐吐地说:“韩一漂,借二十块钱给我,我的钱这几天打电话、吃东西、上网用完了,我已经打电话给家里了,明天才能从银行里寄过来。”她的话还没说完,脸已经红了,很像一朵即将盛开的荷花。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的石头才落地,原以为她有什么大事。我说:“行,没问题,我先给你一百块用着。”我拿过钱包,却发现只有六十多块钱了。因为前一天晚上我们吃东西、打车,把钱花得差不多了,还没来得及去银行取。我就给了马昕五十块钱,我说:“路上小心点,你昨天没吃什么东西,今天记得吃点早餐。”



第二部分飘摇不定(1)

七点多时,门在宁静的早晨剧烈地响了一声,马昕走了。我又倒头继续睡,但已毫无睡意。
我坐起来抽了一支烟,眼睛盯着越来越白的窗户,听着不断从街道上传来的汽车马达声,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这样一直熬到八点,我才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
办公室里无聊的一天又开始了,我打开了新浪、网易、四川等网站,看看当日的要闻,根据我的版面选了些备稿,一天的事情几乎搞定了。
由于记者的稿子还未上交,我显得无事可做,就上网。
“QQ聊天严打期”已经过了,老总的头脑发热期已经过了,办公室里的兄弟们早就把持不住自己了,我们都显得肆无忌惮。我们对于老总的这种严打行为,早已习以为常,因为这种严打只是风头,风头来了我就躲,风头过了我再继续,杀鸡给猴看的事我们见多了。我既不看如何杀鸡,也不做鸡。
临近中午,工作做完了,我打开QQ,有可可的四条留言。
“一漂,我这几天没有看到你上网,你去哪里了?我就要回来了,再等一周,我拿到这个月工资后就回来。你小子又跑哪里去了?不要到处乱泡MM,小心我回来处罚你。”
“一漂,我今天去了火车站,问了车次和时间,我大约是在晚上到,你要准备接我,我到了打电话给你。”
“一漂,你死哪里去了,几天晚上没看到你影子。我想你了,你想我了吗?”
“哎呀,死人,想死我了。你到底跑哪里去了,工作真的很忙吗?”
看完可可的留言,我心花怒放。
“我工作很忙,一直在加班,我们进行岗位培训去了,没有机会上网。”
“宝贝,我也想你,比你还想,今天一有时间我就急着来上网看你了。”
“你回来时先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宝贝,亲一万个。”
回完消息我又觉得无聊,就找了QQ上的“蓝色雨”,发了条信息过去。
关于“蓝色雨”,她真名叫莫小青,在市民政局上班,和我一样,属于闲来无事整天上网的角色。
对于莫小青,从我在QQ上认识她那天开始,就从来没有放弃过她。在QQ视频聊天里看到的莫小青,眼睛大而有神,像无边无际的海洋,拥有可以接纳一切的博大,让我感觉到她好像就是我生命的船停靠的港湾。
莫小青在QQ里说:“很无聊,我的工作就是这样,上班没事做,下班也没事做。”
我就说:“公务员真是好啊,耍得那么好,我很羡慕你。”
莫小青说:“你来了才知道,我还羡慕你呢,如果你们单位要招聘人,我也去干。”
我说:“行啊。只要你舍得那个轻松、悠闲又能拿高工资的工作。”
莫小青提议说:“太无聊了,出去玩吧。”
我问:“去哪儿玩啊?”
莫小青说:“晚上再说,到时候我打电话给你。”
我说:“我可不见网友的哦,因为我不帅,怕吓着你。”
莫小青打了一个调皮的表情过来,说:“韩一漂,和你聊了这么久,我还不了解你吗?我经常在报纸上看你文章呢。”
我说:“是吗?但是人不帅总是有伤大雅嘛。”
莫小青说:“我知道你什么样子,因为我去过你们单位。”
我一听,脑袋里飞出一个斗大的问号,我飞速回想平时来我们办公室的年轻美女,但因美女面目太多,我实在无法记起。
我自己对着电脑笑了笑,说:“呵呵……我服你了,好吧,晚上见。”
下午依然没什么事,我依然上网聊天,在各大网站乱转。我先去了“扬子鳄”,看到了一些无聊的马甲和无聊人士在谩骂,他们的语言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没什么可看的,我就跑到“他们”。
我去论坛的理由,主要是很多朋友都在那里发帖子,我去看看他们写的东西。
除了上面两个比较牛的论坛外,我还去“弧线”、“门”、“磁场”、“左岸会馆”,这里都有“8后”的年轻人,大家有话题,有气氛,又都是性情中人,谈得来。
除此以外的论坛我都不去,因为我不爱张扬,我不想通过在论坛上混个脸熟来让别人褒扬自己的作品。我只是写写文章,寄托我的灵魂,对于其他的东西,我习惯了无所谓。
无聊到了极点,我会思考一下我的精神,总结我的日常行为,然后写点断行的文字,这是我的习惯。我把自己放得很松,我只是把想要说的说出来,我不想在我的作品里看到做作,我的文字是真实的,如我的灵魂。
我喜欢用文字来倾诉,因为这个世界里的很多事情不能用嘴巴说。世界的上空罩着一张网,人类就像是网中的鱼,而鱼是看不到网的,原因或许是鱼的基因问题和生理功能问题,或许也是鱼的愚蠢和愚昧。所以,有些事情需要用行动或者是文字或者是其他方式来表达。比如说人的愤怒和仇恨,有人认为用嘴巴说解决不了问题,就动手揍别人一顿;比如说人的不满和谩骂,有时能肆无忌惮地说,但有时只有通过文字来实现自己发泄的愿望;更有甚者,连说的权利和写的权利也没有了,这将是多么的悲哀。


第二部分飘摇不定(2)

这张看不见的网让人感到郁闷和压抑,感到紧张和恐怖。所以,就算我没有说话的权利和说话的习惯,我还可以选择文字。
其实,我们始终矛盾着,希望自己能在围城里突围而出,但无论选择什么方式,都无法出逃。我们只有悲伤,只有独自在黑夜里痛苦、挣扎,但它又让人更加郁闷、烦躁不安,让人无法自拔,让人害怕痛苦却又要苦苦追寻,甚至感觉生命最后一刻的来临。
我的文字就如我的眼泪,是在悲伤和绝望时流出来的。
因此,我打开文学网站和论坛后,会很快把它关闭,然后闭上眼睛把自己禁闭在一个黑暗的空间去慢慢疗伤,但我又阻止不了自己再次打开这些文学网站和论坛。
下午还没下班,“蓝色雨”莫小青又在QQ上跳来跳去。我点开信息:“我快下班了,找个地方吃饭吧。”我回信息说:“在哪儿呀?”莫小青发过来消息:“去吃‘干锅鸡’,在珠子街,味道不错。”我说:“好啊,是我请,还是你请呀?”莫小青说:“你见过有女人请客的吗?”我发了个“苦笑”的表情过去:“那好,珠子街见。”莫小青发过来消息:“等等,是你来接我,还是我来接你?”我笑:“我怎么敢劳驾你呢,还是我来接你吧。”
我不禁暗自偷笑,自从和莫小青在QQ上视频开始,我就制定了计划,莫小青总归是要和我走到一起来的。虽然我在莫小青的身上花的时间已经很多了,但是回头去看那花费的两个月时间,也觉得值。今天和莫小青见面,这是我的胜利,如果按照我的计划,那我就会在将来和莫小青牵手、拥抱、接吻……
想到这里我心花怒放,兴奋地在办公室里蹿来蹿去,弄得办公室的人都对着我张大嘴巴、瞪着眼睛。看看时间还有十四分钟才下班,我心里急,对办公室的主管漆大姐说:“漆姐,我有点急事要办,先出去一下。”漆姐向来对我很好,笑了笑说:“没问题。”如果是换成其他人,漆姐大多不会同意,就是要同意,之前也会询问很多原因,让你烦得不想请假。
接下来,我打车到了莫小青的单位门口接了她,去珠子街吃鸡火锅,吃完后我们去逛大街,去滨江路溜达,去最热闹、最繁华的城市广场看风景,然后又去“缘分天空咖啡吧”。
我记得我们吃完东西出来之后,我先是和莫小青并排步行,但隔有一段距离,走着走着,我们就紧挨着了。我不知道是莫小青挨过来的还是我挨过去的,反正结果是我们挨在一起了。我们继续走,挨得更紧,我用右手抱着莫小青的肩膀,她用左手搂着我的腰。
接下来的事,可能让大家充满了想像,也许你们会认为我和莫小青这样轻易就搂抱到一起来,或许还会有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是的,我也这样想,我比你们任何人都焦虑,我比你们还期望。
那天晚上我和莫小青在“缘分天空咖啡吧”坐了很久,聊了很多事情。当然,对这样的女人,其中肯定需要语言和动作来催化我们之间的情感。比起韩娟,比起其他小于二十岁的女孩来说,像莫小青这样超过了二十岁的女人,她们在各方面的需求都有质的变化。比如说做那种事,二十岁以上的女人需要的可能是满足,而小于二十岁的女孩则可能注重男朋友的爱是否给她多一点。
直到“缘分天空咖啡吧”打烊,我和莫小青才离开,我们牵手漫步穿过冷清的大街,回到我住的地方。很顺利地,莫小青躺在了我的床上。说实话,我心里非常忐忑不安。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我对莫小青说:“今天玩得很晚,我们都好好休息。”但我始终闭不上眼睛,我在思考一个很简单、却又复杂的问题:我怎样才能得到莫小青?
事实上,我已经完成了我的部分计划,但后面的行动就被莫小青那双有力的手当机立断阻挡了。我有点泄气,过了一会儿,我又开始新的攻势。可是,我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被莫小青在我的手上抓了几道深深的血痕,痛到骨子里去了。
莫小青告诫:“你再这样,我连抱都不让你抱了。”
我沮丧地躺到一边去,倒头呼呼大睡。
天亮了,窗外又传来了汽车的马达声,我被吵醒了。我揉着惺忪的眼睛,看见莫小青已经起床了,正拿着一本书在看。那书是我从新华书店买回来的,是法国的安拉·加瓦尔达的《我希望有人在什么地方等我》。莫小青看得很仔细,脑袋随着目光摇摆着。我桌子上的书很多,也许是这本书的名字比较有意思,所以莫小青拿了。我翻身靠在莫小青的后背,假装问她:“看什么东西啊?”莫小青没有回答。我翻身起来,看见她正在看这本书的第一篇小说。这篇小说写的是一个女人希望自己在大街上邂逅一个情人,然后去喝咖啡,去西餐厅共进晚餐,然后带她回家,送她鲜红妩媚的玫瑰,眼看就要成功了,但在喝咖啡时那男人的电话响了,破坏了气氛,一切只有作罢。这小说表现了一个普通女人在爱情上的希望和追求,特别细腻地刻画人物的心理。


第二部分飘摇不定(3)

这本书我看过,觉得没什么劲,就去柜子里拿手机,屏幕显示有十七个未接电话,有七个是可可打来的,有十个是马昕打的。我暗自嘘了一口气,庆幸我在睡前把手机关成无声,放到柜子里去了,否则,不知道后果会是怎么样的,或许是我将不能拥抱莫小青,或者可可一气之下不再回来,或许马昕无论如何要我过去陪她。
把手机调成“无声”状态这种办法真好,让我具备充足的理由向可可和马昕解释我为什么没接电话。我会给可可打电话说:“对不起,宝贝,昨天晚上下班太迟,上班太累,睡死了,电话响我没听见,对不起,有什么事吗,宝贝,照顾好自己,我想你。”我也会给马昕打个电话说:“马昕,对不起,昨天晚上加班,很累,睡得很死,电话响也没听见,你有什么事吗,我今天过来看你。”
对于这样的事,我想得很周到,也处理得很好。
我该给可可和马昕打电话了,我急忙起床,整理好一切,对莫小青说:“走吧,我们出去吃饭,我还上班呢。”
莫小青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上班?今天不是星期六吗?你们不是不上班的吗?况且现在都十点多了,你还想去上班?”
我一惊,想了想,的确是星期六,也许是看了电话后心里有些乱,或者是生活黑白颠倒,把什么事都弄胡乱了吧。我心里更加慌乱,牵强地笑了笑说:“哦,啊……是这样,忘记了。”我和莫小青下楼吃饭,吃完后我找了个理由离开。我对莫小青说:“我要和一个朋友去M县办点事,晚上能回来的话,我就打电话给你。”莫小青点了点头,说:“我想看书,我去你那里拿本书吧。”我说行。我们又走上楼,莫小青在我众多的书里选来选去,好像哪本都很喜欢看,舍不得一样。我说:“多拿几本吧,《洛丽塔》、《我希望有人在什么地方等我》、《谁是谁的周杰伦》,这些书都很精彩,《谁是谁的周杰伦》是鬼鬼写的,你拿去看看吧。”莫小青拿了本《谁是谁的周杰伦》走了。
送走莫小青,我就给可可打电话,我按照事先想好的台词给她道歉、问好、安慰。可可开始时很愤怒,但看我语气充满了歉意、诚恳,语气就缓和了。可可说:“你也照顾好自己,那么晚才下班,而且很多时候还陪我上网聊天。”我说:“宝贝,只有你能理解我,亲一下。”
我又给马昕打电话,她还在寝室里睡觉,我就“骂”她懒猪,她就责怪我没接她的电话。马昕说,她晚上跑出来找我耍,但是电话没人接,她就在大街上等了一个小时,其间不停地打我电话,仍然没人接,她只好回学校去,寝室门已经关了,她敲了大约半个小时,管理员才给她开门,还骂了她。
马昕有点生气,埋怨说:“都怪你。”我笑了笑说:“都怪我,都怪我。”然后唱刘德华《都怪我》,惹得马昕大笑,不生气了。马昕笑完后说:“你等我,我立即起床,等会儿我做完事了再打电话给你吧。”
挂掉电话后,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我有点迷茫。我打电话给秦莱和暗青,他们正在睡觉,叫我有事就下午再打电话过去,然后就把电话挂了。我打电话给强哥,强哥在加班,我从电话里听见建筑工地上机器的吼叫声。我打电话给大凯,大凯正在上班,他正和他父母一起忙着做“安利”那东西,他们手中的货正急着找人脱手。
我在大街上乱转,真后悔没有让莫小青留下来陪陪自己。
世界真大,城市真大,朋友却没几个,真正值得做朋友的也没几个。看着大街上来往的人,我感觉很落寞。靠在公交车站的广告牌上,我看那些上车下车的人,我想数数有几个男人和几个女人的,数数从车上走下来的美女有多少,看看他们的眼神中有没有灰尘和背影。可站了大半天,我却什么也没发现。
我觉得很失望,就离开公交车站,去附近的“秀秀网吧”上网。我想,也许在网上才能找到一些属于我的影子,看到属于我的空间。
QQ上的人很少,“紫舞菲菲”在,我就和她聊天。“紫舞菲菲”也是几个月前我在我们城市的门户网站的论坛上认识的,她是个很温顺、很性情的女孩,从我们平时说话的内容看,她喜欢我。但是我对她没有兴趣———我曾经在论坛上看过她的照片,而那张照片不能吸引我,所以她也就不能吸引我。
我突然想起韩娟来,我感觉很久没有见过她了。我和韩娟第一次见面后,她又来看过我三次,时间都是周末,每次她都吵闹着要去坐海盗船,因为她喜欢海盗船摇晃时带来的快感。由于韩娟的妈妈管得严,她只能偶尔在周末来看我,而且只有半天时间,所以我不想让她去坐海盗船,我想抓住有限的时间和她融合。我对韩娟说我有比海盗船还刺激的玩法,她就很好奇地跟着我回家,到家后我们就互相抱着……
做完事,差不多就是韩娟该回家的时间了———如果她不按时回家,她就会挨她妈妈的打骂———我只得和她依依分别。
韩娟没有电话,我和她的联系都是通过QQ进行,现在韩娟不在线,这导致我的心情更加糟糕。
也许是受心情的影响,聊天时我情绪表现得很低落,这让“紫舞菲菲”很是担心,她一个劲地发信息过来:“你怎么了,告诉我好吗?”我只是回复一个“哎”字,或者是一个“苦笑”的表情。她继续追问,我突然觉得有些烦,就关了QQ,在各个我平时喜欢的网站乱转,没看到什么新鲜的东西,我就去打游戏。我以前看人打过传奇游戏,也学了学,正好有朋友送我一个ID号,我就登陆进去。这个像毒品一样诱惑了很多人的游戏,却让我觉得烦,到处跑路,然后砍妖怪,攻击几十下、上百下才能打死它,就算是熟手,打一件好装备也需要整天的时间或者更长,这让我非常急躁,让我对它丧失了所有的兴趣和信心。
关掉游戏,我又打开QQ,看到了“紫舞菲菲”发来的几十条信息。
……


第二部分飘摇不定(4)

紫舞菲菲:“韩一漂,你怎么了?”
紫舞菲菲:“你说吧,有什么不开心你讲出来也许会好点。”
紫舞菲菲:“有机会出来见见吧,看你那么忧郁,我也好看看帅哥,呵呵……怎么样?”
……
紫舞菲菲:“你下了吗?怎么不回答我,见到信息打电话给我吧。”
紫舞菲菲已经不在线了,她留下了她的电话,我没有记。
马昕傍晚才打电话来,她的事情很多。她过来时,我和秦莱、暗青和强哥已经坐在滨江路喝茶了,我们还买了卤鸡爪、卤鹅爪、卤猪腿、凉拌猪耳朵,还有很多啤酒。
其实,从认识马昕开始,我就在秦莱、暗青、强哥面前透露了马昕的魅力。我介绍马昕给他们认识后,秦莱和暗青就偷偷向我竖大拇指。暗青还开玩笑地说:“不错,不错,韩一漂,把她让给我吧。”说完后笑了笑,我也笑了笑。
的确,马昕的文静、淑女和气质得到了暗青、秦莱和强哥的赞许,他们觉得很完美。
那天晚上我们离开的时候,暗青跑到我旁边,悄悄地说:“韩一漂,看在兄弟的面子上,把马昕让给我。”暗青可以不顾及兄弟的感受,直接争兄弟也很喜欢的女人,可见他对马昕是一见钟情了。我心里有些乱,不知说什么好。在我沉默的时候,暗青追问我:“行不行?”我不想让他纠缠,就随便回答说:“这个问题你问马昕,她不属于别人,她属于她自己。”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们出去玩时,暗青都会让我叫马昕。为了不伤和气,也出于面子,我就打电话叫了马昕,暗青同时也要了马昕的电话号码。
马昕来后,几个人虽是在一起快乐地喝酒,但感觉很别扭。暗青在马昕面前表现得很活跃,他很会吹牛,从天上到地下,从无到有,从虚到实,让马昕听得入神。
我的心里很复杂,几乎很少说话,我不知道如何抉择女人和兄弟,就以沉默的方式来抗拒暗青的行为,也是暗示马昕我的心情不好。如果马昕对我有意思,那她应该坐到我的旁边来,和我说话,但他们依然如故,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我想直接指责暗青的做法不对,但又害怕伤了兄弟和气。我只有等待,等待的过程中,心情像丝线一样,缠绕在暗青、马昕和我三者之间。这种缠绕的效果,就是我看到马昕离我越来越远,暗青离我越来越远。
这种情况让我很是痛苦,一边是我爱的女人,一边是我的哥们儿,我无法抉择,我等待着处在我和暗青中间的马昕站出来选择,我等待她早点给我答案。
这件事情让我总结出了我性格的懦弱,我好强,但不与人斗,在这个充满竞争的世界面前,我傻呆呆地等待着和平的结果。在暗青急切想得到马昕的心理下,我的等待充满焦躁。
我终于等到了结果,不管这结果是好是坏,但对我来说很重要,它决定我的取舍,让我知道该怎么做、该做什么。
在我介绍马昕和秦莱、暗青、强哥认识后的第四天晚上,我、暗青、秦莱、强哥、马昕四个人在“她的祖屋”喝茶,一直坐到凌晨一点才走。晚上十点,马昕本来执意要回寝室的,她不想再被寝室管理员责骂,但是暗青找了很多理由要把她留下来,马昕再三推辞不过,只得留下。凌晨一点,我们走的时候,强哥就问马昕去哪儿,她没说话。其实,我很想叫马昕去我那里,但我没有说话,我在等待马昕自己的选择。强哥又问马昕,她还是没说话。大家沉默着。一会儿后,暗青说:“去我那里吧,可以上网,秦莱也跟我一起去。”马昕当即答应了。我没有说话,直到他们坐车离开。
他们走的时候,叫我一起走,我说我有点事,叫他们先走。
暗青、秦莱、强哥和马昕走后,我在大街上逛了很久,直到疲倦不堪才打车回去。晚上我做了很多梦,但是我睡得很香。
第二天正好是星期六,我不上班,就一直在家睡觉,下午秦莱、暗青、强哥打了很多次电话给我,我都没有接。第四天是星期一,上班的时候,暗青和秦莱跑到我办公室来问我怎么不接电话,怎么不出去玩,我回答说我在写作,不想出去。
后来,秦莱又跑到我办公室,悄悄对我说:“韩一漂,暗青已经把马昕吃了。”说完后秦莱就看着我笑。听秦莱这么一说,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点酸酸的味道。我故作镇静地问:“哦,是吗?”
秦莱是那种藏不住话的人,才从大学走出来一年多的人,还不清楚什么话可说,什么话不可说。就算是他自己的秘密,也会从他口中传出来。
秦莱接着对我讲:“暗青说他那天先是抱着马昕,开始时马昕反抗,暗青就强行。”
秦莱讲这个事情的时候一脸灿烂,好像他就是亲身经历者。说完后还哈哈大笑。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还有吗?”秦莱也许看出些什么,忙说:“没有了。”一溜烟回他的办公室去了。
秦莱走后,我一直没心情上班,也没心情上网,我随便找了张报纸,翻来翻去地看,什么也没看进去。
过后几天,我找到暗青,对暗青说:“如果你喜欢马昕,那你就好好对她。你小子,连我都没动她,你却动了。”暗青连连点头。
下班回家后无事可做,我依然躺在床上看书。中午的时候,有人打电话给我,是个陌生的声音。我问她是谁,为什么找我,她说她叫雨栗,是可可的妹妹。我连忙问好。


第二部分飘摇不定(5)

雨栗显得很开朗,和她的谈话一开始就没有陌生感。她调皮地说:“姐夫,我姐姐说要你照顾我,我现在肚子饿了,你请我吃什么?”我笑了笑说:“你喜欢吃什么?”雨栗说:“随便,等我想吃的时候再告诉你吧。”然后她问我:“在干吗?”我说:“在看书,没事,无聊着。”她说:“那晚上出来玩吧,我打电话给你,你请客哦。”我说:“行。”
晚上我刚吃过饭,雨栗就打电话来了,叫我去“跳舞会”玩。我叫她换个地方,原因是我不喜欢那种嘈杂的地方。其实,我是有点害怕以前遇到的那帮混混,我不想自找麻烦。我自己也认为不应该再去那些地方了,暗青、秦莱以及大凯他们都认为那种地方不能再去,那地方让人消极,我们应该好好上班,过安静的生活,而且我们都没什么钱了,再去那地方,也玩不起。为了接待雨栗妹妹,我还费尽周折在单位财务处借了三百块钱。
雨栗说:“没什么啊,我的一些朋友都在这里玩,你来吧。”我说:“以前在那里和别人有过节,害怕那帮小混混找上来,我们吃亏不划算。”雨栗说:“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啊,这是‘跳舞会’,没人敢动你的,丢了一根毫毛你找我。”
我不想在雨栗面前表现得没有男人气,我无法拒绝,就答应去了。
去的时候,我叫上了秦莱、暗青,想有个照应,而且我也没和雨栗见过面,有点不放心。秦莱和秦娇娇正在逛街,他们同意来。秦莱还说他在“跳舞会”存有啤酒,是前几天带一个高中时的女同学去玩时剩下的,他还得意地夸耀了他是怎样把那女同学灌醉后带回家的,还讲了些和高中女同学做事时的细节,让人恶心。我打电话给暗青,暗青似乎不想来。暗青说:“没钱了,正在上网。”我说:“是在和美女聊天不想来吧。”暗青说:“不是。”我说:“来吧,我报销车费。”暗青还是说不来。我说:“今天见个未来老婆的妹妹,有点不放心,来为兄弟壮胆吧。”暗青似乎有些无奈,支吾几声,但最后还是答应了,说:“那好吧,我立即来。”
我在“跳舞会”门口见到了雨栗,感觉很面熟,原来我已经在“据点俱乐部”和“跳舞会”看到过她几次,因为她在这几个地方卖酒。我们互相问好后,雨栗突然盯着我,上上下下看了个够,然后调皮地说:“哎呀,我姐姐说你是跛子,怎么没有呢,她还说你身高只.米,我看你怎么也有.7米嘛。”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逗她的。”雨栗也笑了笑:“你小子胆子大呀,敢骗她,看她回来怎么收拾你。”
我们进去坐,雨栗已经要好了酒。本来我打算请雨栗的,看来不行了。我和雨栗坐下不一会儿,秦莱和秦娇娇就来了,暗青也来了。喝了几杯酒后,暗青问我:“还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了我就先回去了。”我就说:“不忙走吧,万一等会儿有事呢。”暗青说:“不可能有事了,还是算了吧,我回去聊天。”暗青说完就走人了,我想拉也拉不了。秦莱和秦娇娇也跟着暗青走了,他们说要去逛街、找安静的地方喝咖啡。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想,秦莱就是这样的,他一身都扑在女人身上了,完全没有其他的顾忌,也无所畏惧,结果被人狠狠揍了一顿。
秦莱爱着秦娇娇,但他还对刘林以及在劳动节时和刘林一起来玩的几个女孩没有放弃。在我去“跳舞会”见雨栗之前,打电话给秦莱时,他说要叫刘林来一起玩,喊到了刘林就把秦娇娇甩开,然后把刘林灌醉了拉回家去吃掉她,但是刘林说时间太晚不能来,秦莱只得放弃。
但在暗青、秦莱离开“跳舞会”后,刘林却来了,她从我背后重重打了我一下,把我吓了一大跳。她就挨着我坐下,我给她倒了啤酒,她说要喝红酒。由于雨栗在,我不想因为刘林而使我和可可之间出现什么问题,就想找秦莱来消除不必要的误会,同时让秦莱来为刘林要喝的红酒买单,也为秦莱提供机会,我就叫刘林打电话给秦莱。
秦莱接了电话后,就乐颠颠地赶来了,但他还带着秦娇娇。我不知道秦莱怎么想的,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两个他想要的女人带来见面。后来我才知道,他对刘林说秦娇娇是他表妹,而对秦娇娇说刘林是他认的妹妹。反正不管怎么着,我都觉得这两个女人有问题,连秦莱那么老套的把戏、那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明白。
刘林对秦莱说她要喝红酒,秦莱就来拉我过去,向我借钱,他说自己没钱了,第二天就还给我,我就拿了一百块钱给他。他叫了一瓶我不知是什么牌子的红酒。
酒喝得差不多时,我们就去跳舞。秦莱在刘林和秦娇娇的催化下,显得有些躁动不安,他跑到舞池里去跳,觉得不过瘾,还跑到了领舞台上去,扭动他的屁股、腰和脖子。秦莱跳了一会儿后就来拉我,叫我一起跳。
跳着跳着,秦莱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觉得很累,就坐回座位上休息。我刚回到座位上,雨栗就跑来,焦急地说:“姐夫,你朋友被人追打,在门口。”
我一惊,急忙追问:“被打了?什么人啊?有多少人打他?”
雨栗说:“不知道。”
我慌张地跑到门口,却没看见人影,问门口的保安,他说没看见。我在“跳舞会”周围寻找了一圈,没有发现秦莱,又折回去问那保安,他也许看我的猴急样不忍心,才告诉我说秦莱已经被追到珠子街去了。
我打电话给秦娇娇,让她过来一起找秦莱。秦娇娇听说秦莱被人追打得不知下落,就流起眼泪来,她找到我,拉着我直叫:“韩一漂哥哥,怎么办啊,韩一漂哥哥,怎么办啊……”我焦急地说:“找呗。”


第二部分飘摇不定(6)

我打了电话给了暗青,暗青说他立即报警,马上就过来。我和秦娇娇打车去了珠子街,没看到人。我们就打车在周边的街巷里转。一无所获,然后我们下车问行人是否看到一大帮人追一个人,他们都说不知道。我和秦娇娇找遍了周围的地方也没发现秦莱。我们突然想起给秦莱打电话,但是他的电话却在秦娇娇身上。
暗青很快到了“跳舞会”门口,巡警也到了。我们又和巡警一起找,但是连秦莱的毫毛也没发现。巡警向我们问了秦莱的外貌和衣着,通报给了他们的所有弟兄,说找到了秦莱就通知我们,然后就走了。
我、暗青和秦娇娇都很着急,一起在大街上茫然地找,边走边喊秦莱的名字,始终一无所获。两个小时过去了,巡警终于打来电话,说秦莱已经找到了,叫我们立即去巡警岗亭。我们过去时,看到秦莱浑身是血和泥,仰面瘫坐在岗亭里的椅子上,我们叫他,他动也不动。
等秦莱感觉好点了,巡警就简单问他一些情况,他才张开嘴巴,断断续续地说:“八个人打我一个,我实在跑不掉,坐上出租车想逃,却有车堵在前面,他们追上后把我拉下车,由于在街上,他们不好动手,我就趁他们不注意时撒腿就跑。结果太倒霉,跑到了一个死胡同,那些人追上来,用拳头、脚、木靴子、木棍打我。我没有反抗,也无力反抗。然后那些人把我转移到滨江路的河滩上,威胁我,把我钱包里的一千三百多块刚发的工资全拿走了。后来他们看到巡逻的警车,才吓得四散逃窜,我也才逃脱打车来岗亭。”
巡警没再问其他情况,叫秦莱去市人民医院治伤,然后派刑警去了解案情。
在市人民医院,秦莱的情绪突然变得很激动,哭了几次,他大叫着“兄弟”,却说不出话来。我们一个劲地安慰他。秦娇娇把她姐姐也叫来了,还叫来了和她姐姐一起混社会的冯哥和一个小弟,他们问了情况后,说去找熟人查查,就走了。
几个小时后,秦莱精神好了起来,还和我们一起分析他被打的原因:
秦莱认为是上次得罪的那帮混混干的,理由是这次打他的人中,有两个好像是以前那帮混混中的人。我提出可能只是抢劫,暗青认为不是,因为抢劫者拿钱走人,不会这样一大帮人出动,还疯狂殴打人。暗青猜疑是刘林叫人干的,他认为,刘林喜欢秦莱,或许刘林偶然发现秦莱和秦娇娇的爱情,而秦莱却在暗地说喜欢刘林,这就导致了刘林对秦莱欺骗她的行为不满,就找人报复。秦莱听了暗青的分析,就认定是刘林干的。
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刑警过来了解情况,我们就说了自己的猜想。刑警认为我们的猜想有点道理,他说第二天就传唤刘林去录口供,然后再进行其他的有关侦察,有消息就通知我们。刑警对我们说:“那些地方是糜烂的,你不招惹别人,别人也要招惹你。”
秦莱不想呆在医院,说要回家。但我们怀疑他头部由于被撞击可能受了内伤,非得让他住院观察段时间再出院。可医生说没什么问题,我们就答应让秦莱回家。付医药费时,需要三百多元,秦娇娇身上只一百多元,而暗青和秦莱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我把身上还剩的三百块钱拿出来,刚好凑足医药费。
我们把暗青送上车,让秦娇娇送他回家。我和暗青身无分文了,只好步行回家。路上我几乎没有说话,我想到了秦莱在“跳舞会”里说他没钱,而他当天晚上却又说被人抢去了一千三百元工资。而后来的事实证明,秦莱都在对我们撒谎———他那天晚上身上是有钱,但只有三百块钱,他对我撒谎,又对刑警撒谎。
这件事情发生后,我们就再也不去“跳舞会”等喧嚣嘈杂的地方了,只是喝茶、打牌,不仅能安静地和朋友聊天、增进朋友间的感情,还能节省一大笔开支。
一切都开始平静了,就如我们集体跳进平静的湖水里,顿时波浪滚滚,而我们都从湖里爬起来后,湖面又会回到原来的平静。
我不知道这种平静能持续多久。
我依然上班、下班,回家看书、睡觉。秦莱被打事件过后,秦莱、暗青、强哥、大凯都在家呆着。可只呆了几天,就觉得郁闷了,连连打电话就叫我出去喝茶、喝酒。我拒绝了,我说我在加班,家里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接近五月末了,我心里有些难受,感觉一个月的大好时光,却在浑噩中被我们晃荡掉了,只留下一只空空的沙漏。日子顿时犹如风中的树叶,飘来飘去,毫无着落。
秦莱可能是无事可做,又开始锻炼他的快嘴了,他的快嘴的功夫是练到家了。他在一天中午跑到我办公室,对我说:“暗青又找到新目标了,是以前上网认识的女的,叫林雨薇。”
我觉得无聊,就骂:“又有要上当的了。”
秦莱哈哈大笑:“是啊,那女的以前和暗青有过那事,后来暗青爱别的女人,他们就分开了,但现在他们又相遇了。”
我勉强笑了一下,说:“看起来的确很爽。”
可可要回来了,她在电话里告诉我,说火车票已经买好了,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很快就会出现在我面前。
我很兴奋,忙问她:“宝贝,还有几天到家?”
可可说:“三天后,晚上十一点准时到。”
可可说:“你竟然骗我说你是跛子,还说自己很矮,哼,看我回来不收拾你。”可可说最后几个字时,语气让我感觉暧昧。
我笑笑说:“对不起,宝贝,我这是善意的谎言。”
可可说:“我就感觉是假的嘛,反正我立即回来了,不合意我还不是转身走人?”
我说:“你还是快回来吧,我就快死了。”
也许是听到我说“死”字,可可有点急,问:“为什么啊?怎么会死啊?”
我说:“想你想死的。”



第二部分怎能满足这卑微的快乐(1)

可可回来了。
我们的爱情开始了。在东方即将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我们让黑暗里透露出来的一丝亮光见证了我和可可的爱情,见证我们的爱是怎么创造的。
可可在六月三日凌晨才到。她说,本来六月二日的早上就可以到的,但是在重庆遇到一个老朋友,一定要请她去他家吃饭,盛情难却,她就去了,所以迟了一天。
迟一天有什么呢,我只不过是多等了一天而已,我都等了那么多天了,难道一天还等不下去吗?
凌晨三点,可可打电话给我,说她已经到了,要我去接她。那天晚上天刚下过大雨,气温不冷也不热,我披了一件外套,穿了一双拖鞋,就去接可可。
第一次见可可,她没有微笑,面无表情,我也只是矜持地叫了她一声“宝贝”。可可带的行李有点多,我和她一起拎行李上车时,我从她身上闻到一股暧昧的香水味,让我的心脏不禁“嘭嘭”跳了几下。
打车回家的路上,可可没有QQ聊天时的亲热,显得很冷。我想,也许是可可需要在我心目中树立一个地位,她要摆出姿态,装成是至高无上的女神。
作为女人,她们需要男人站在她脚下,臣服于她。作为女人,女人们喜欢故作姿态,她们清高。其实,女人和男人是一样的。男人需要她们,她们也需要男人———需要可以得到好处的男人。这就导致女人产生了诸多弱点,男人只要拿出外貌、权利、金钱等诱人的东西,就会轻而易举地击倒女人。女人被男人击中弱点后就不再属于她们自己,她们不能再主宰自己。
一物降一物,这也许是神灵和上苍赋予的无规则的魔力。
可可作为女人,也有自己的弱点,她的弱点在我面前暴露无疑。
我把可可接回到我住的地方,弄了热水给她洗澡。我躺在床上,隐约地听见洗手间里传来可可洗澡时冲水的声音。这种声音带着某种魔力,刺激着我的神经末梢,促使我的血液在血管里快速奔涌。
可可洗完澡后就躺在我身边,我拉了被子,把她和我一起放进去。
我用手指在她的肚脐上轻轻地画着烟圆———我只是想在她的身上画下一些印记,代表我曾经来过,我不是破坏风景,只是在我喜欢的地方留下我的身影。
我们疯狂地爱着对方。从凌晨三点半到我起床上班的四个小时里,我就和她爱了五次,这代表着我是多么爱她,代表着我的爱无时无刻不填充她的心灵和她的身体。
我内心洋溢着欣喜,缠绕着可可,缠绕着记忆里瞬间的快乐。
可可把我的小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把已经“休假”了几个月的锅、碗、筷子等东西洗刷得洁白发亮,还去超市买回大米、油和菜,买了我喜欢吃的“鱼香肉丝”原料。可可还买了牛奶和奶油饼干,嘱咐我一定要吃早餐。
可可对我说:“韩一漂,我要像对楼那个家庭主妇一样,为你做饭,还要做得比她好。”我笑了笑没说话。她就问我:“笑什么,怕我做不到啊?”我说:“行动比说更具有说服力。”
在那段时间里,每天下班回家,我进门就会看到可可系着围裙,在小厨房里挪过来挪过去,像对楼住的那个家庭主妇一样,准时出现在厨房里,为我做好可口的三餐饭菜。我突然觉得,流浪了那么久,可可是惟一让我能在一瞬间找到归属感的女人。
可可做的第一顿饭,虽然有点焦,但从心理上感觉比外面餐馆里的饭菜可口。吃完饭后,我准备去洗碗,但洗碗的权利也被可可剥夺了。
我越来越爱可可,这是没有人知道的秘密。
说实话,要不是可可回来,我已经无力再支撑我的生活和生存了。可可打造的小厨房,温馨得让我不再承担饿肚子的风险。
我已经说了,我、秦莱、暗青和大凯等兄弟,在劳动节期间的狂欢中,工资和积蓄都全花光了,经济非常拮据,这让我感到从没有过的狼狈。
那段时间里,我几乎没有出去玩过。暗青、秦莱经常打电话叫我出去喝茶,我都拒绝了。我不出门的原因,是因为出门来回一趟的车费就需要近二十块钱,而我身上仅只四十多块钱了。可可回来时,本来我答应说请她去吃田鸡火锅,但钱包里只有五十多块钱,完全不够吃一顿,只得作罢。
我和暗青、秦莱不一样,他们属于这个城市,有家作为后盾,他们就算没钱了,还可以向慈爱的母亲伸手要,多多少少可以拿到些。他们可以住家里、吃家里,他们不会被饿死。而我不属于这个城市,我的吃、穿、住、行全都靠自己的双手。
花钱的冲动已经发生过了,惩罚也就紧跟而来。我不得不为自己的生活而勒紧裤腰带。
对于需要花钱的事情,我不敢再轻举妄动,也不再像往常那样疯狂,我选择了蛰居,或者呆在家里看书,或者在办公室上网。
可可回来后,我更喜欢呆在一个温暖的窝里,习惯于每天回家,吃可可做好的饭,看书,爱可可。
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我都没有心情去做。


第二部分怎能满足这卑微的快乐(2)

人类是不甘寂寞的。
我们面对的生活好像一池湖水,湖水时而掀起波浪,有时又归于平静。而这种平静,只需要一颗小石头就可以打破。
秦莱打来电话说:“哥们儿,出来耍,我和秦娇娇都做腻了,没劲。”暗青也打来电话说:“郁闷,崩溃,睡觉都睡出毛病来了,每天上网,屁股坐出了痱子。”我对他们说:“我们是热锅上的蚂蚁,看来不找点乐子玩是不行的。”
我们又重新回到了一种生活规律和模式。
我爱可可,没有人知道,就算是我的朋友暗青、秦莱也不知道。而我知道暗青爱李佳、马昕、阿若,还爱着其他的女人,比如林雨薇。我还知道秦莱爱秦娇娇,也爱刘林,还有其他可以爱的女人。
暗青是一条很会在情网中游泳的鱼。他今天可以带马昕来玩,明天可以带林雨薇来玩,当然,他还带过阿若,她们都逐一成为了暗青的猎物。她们都不知道,她们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却没有给予她们有份量的爱。对于马昕和暗青的事情,我没有给马昕说明真相,我只是想让她多点美好的愿望,她不能连续受伤,我怕她会承受不住连锁的打击。我没有联系马昕,她也没有联系我,她全心沉浸在和暗青的爱情里。马昕专注于一件事物,就会暂时忘记其他的事物。
六月十四日,星期六,天气很好,暗青、大凯、强哥在滨江路喝茶,他们在下午打电话给我,叫我过去喝酒,大家聚聚,我答应前往。我们约好在“老门坎”吃饭。
从大山坪到宝来桥的路正在改造、整修,我和可可颠簸了近一个小时才到宝来桥。路上我对可可说:“这群傻蛋,就只知道喝酒。”我这样说时,可可就摸摸我的肚子,调侃我:“你再喝吧,肚子都这么大了,再喝下去就快要生了。”我笑:“那生个儿子,还是生个女儿?”可可就靠在我肩膀上说:“随便了,男女都无所谓。”我说:“哎呀,我怎么敢生啊,结婚证都还没办,准生证就更没有了,况且我还养不起呢。”可可就用手指头戳我的后背:“哼,知道就好,还有,记得少喝点酒。”
这次吃饭秦莱没有来,不用猜测,肯定又是陪秦娇娇去了。暗青在喝下几杯白酒后对大家说:“秦莱这小子,一天到晚只知道陪秦娇娇玩。他们两个在一起之后,就忘记了兄弟,偷偷甜蜜去了,有钱从来不请哥们儿喝酒。最令人生气的是他经常打电话说要请我吃饭,但到了约定的吃饭时间却见不到人。”
雷辉也来了,还带着一只可爱的小狗。暗青开玩笑说:“雷辉没有追求,你看他和小狗的亲密劲,就看出他以后非这只狗不娶了。”雷辉只是笑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有点迷人。我曾听暗青说,雷辉喜欢每天带着狗去滨江路溜达,有一次,他带着小狗在滨江路转悠,发现一个流浪汉没有穿鞋,流浪汉的脚还被碎玻璃给扎伤了,流了很多血,雷辉看不过去,就把自己的一双刚穿上脚的新拖鞋“转让”给了流浪汉。转让是要给转让费的,但转让费是雷辉给流浪汉,因为雷辉看流浪汉的脚血流不止,就给了他三十块钱,叫流浪汉去附近的药店包扎。
饭很快吃完了,只有可可喝了点稀饭,我们几个男人都没吃一点饭,狂喝一气,啤酒瓶堆了一地。
有人提议去“异度空间KTV量贩歌城”唱歌,大家都赞成。在前往的路上,暗青说他很急躁。暗青说:“男人了喝酒,心里就躁动不安,无论如何今天晚上得叫个MM出来。”他拿出电话,一阵狂打。
“林雨薇吗,我是暗青,你在哪儿?”
……
“有点想你,过来陪我嘛!”
……
“我们在‘异度空间KTV量贩歌城’,你到了就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暗青挂掉了电话,根据他兴高采烈的表情,我们知道林雨薇要来。
说起林雨薇,我们都熟悉。就是秦莱说的,曾经在读书时和暗青做过的那个女人,暗青曾带她出来玩过几次。
由于暗青带出来玩的女人比较多,弄得兄弟们很苦恼———当着这个女人的时候,千万不要提到别的女人,否则就会天翻地覆。
一次在滨江路喝酒,秦莱在喝多了的情况下,当着林雨薇的面,无意中就说了一句:“暗青,你上次把阿若吃了没?”这下完了,正悠闲地喝冷饮的林雨薇,“刷”的把头抬起来,眼睛紧盯着暗青,眼神中显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暗青顿时愕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林雨薇的目光有种要杀死人的味道,盯了一会儿暗青,盯了一会儿秦莱,又盯了一会儿我。林雨薇性格暴烈,只要心情不爽,就会雷声、暴雨一起来,搞得人心里很不舒服。在将要“刮风下雨”的情况下,我们都感觉非常尴尬。幸好秦莱脑瓜转得快,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可惜,就是那女的太差劲了,暗青吃都不想吃。”暗青顺势说:“那个女人,比我们家雨薇差远了,我会看上她吗?你们别把我的档次说得那么低。”强哥也附和:“只有雷辉才对那种女人有兴趣,当晚就把她带回家去了,哎……”然后我们几个高呼“喝酒、喝酒”,噼里啪啦地碰杯,扯其他的事情去了。林雨薇干瞪着眼,不好发作,只得埋头去喝冷饮,或许她本想发火,但在这种场面下,发火则代表她吃醋,会降低她在暗青以及众人心目中的地位,所以她没有声张。


第二部分怎能满足这卑微的快乐(3)

林雨薇来了,兄弟伙都招呼着:“嫂子,未来的弟媳妇,来坐,来坐。”暗青就朝我们摆手,假装唬着脸大叫:“爬哦。”然后暗青在身边挪出一个人坐的位置,一脸灿烂地迎着林雨薇:“雨薇,过来坐这里。”兄弟们见状,一阵大笑。
“异度空间量贩歌城”里早已是一派乌烟瘴气的场景,歌声、吆喝声、手机铃声……搅得一团糟。
暗青开始唱歌了,他最爱唱那首《男人不该让女人流泪》,唱得很动情,情到真处,还会从脸上滑落几滴液体,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唱完后,暗青又点了首《广岛之恋》,音乐响起时,暗青就递一个麦克风给林雨薇,然后用左手拥着林雨薇的肩膀,两个人一摇一摆地唱,歌声让我们唏嘘不已。
晚上十二点,我们各自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可可问我:“韩一漂,你是不是也和暗青一样,到处招惹别的女孩子?”
我盯着可可的眼睛,说:“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
可可说:“看不出来,不然就没有‘人模人样’这个词了,也没有‘披着人皮的狼’这个说法。”
我说:“那你把我的皮扒开吧,把我的心脏也挖出来,不就知道了。”
可可说:“我才懒得扒,我相信你就是。”
其实,我知道挖出心脏、扒开皮是不可能的,但只有这样说了可可才会相信,才不再为这个厌烦的问题纠缠不清。女人似乎都很喜欢听这样的话,喜欢听某些很暧昧的词语,哪怕是假的。语言是温柔的利器。就像有本书里说的,女人总喜欢听暧昧的词语。比如说“喜欢”,男的说“我喜欢打你”,女的听了高兴;男的说“我喜欢骂你”,女的听了也高兴。或者换个辨证的说法,男的说“我不喜欢不打你”、“我不喜欢不骂你”,等等,女人听了更会心花怒放。
总结经验,女人是需要用语言来驾驭的,而不是靠暴力。如果一个男人用暴力来控制某个女人,那么他错了,结果也就很惨。这个惨的结果,大致可以归类为:一是分手,或者离婚,失去她;二是你不能驾驭她,因为分手、离婚后她就不再“属于”你,你想驾驭也驾驭不了;三就是你会因为虐待妇女而违反法律法规,你将受到严厉的惩罚;四是这个事情证明了“用暴力对待女人是错误的”的辨证唯心主义(我是这样认为的)。
聪明的男人绝对不会用暴力对付女人。
我爱可可,没有人知道,连可可自己都不知道。
为什么我要这样说?
那天我们玩到很晚了才回家,洗漱完毕之后,我就和可可相拥着睡觉。刚躺下去,可可就习惯性地钻到我的胳膊下面,把头从胳膊下往我的肩膀上蹿,然后甩几下头发,把我的肩膀当枕头睡了。这让我很是苦恼,每次我都会因为胳膊酸痛而半夜醒来,把她的头撂开一边去。
这也没什么,习惯了还能适应,但关键是,可可每次睡了之后,都会紧紧抱着我,一直叫我:“老公,我要……”
这话在我精神好的时候,听来是非常悦耳的,但如果换在我很疲倦的时候,这话就令我很烦躁,像只蚂蚁在心脏上乱爬,让我想“啪”一下把它拍掉。
我也就表现得无动于衷,我闭着眼睛说:“可可,我瞌睡正来着,很困,明天吧。”可可不管这些,她不依不扰,但我还是无法阻挡地沉沉睡去。
但是,很多时候,我的瞌睡也抵挡不了诱惑。
我想,肯定很多人都感受过暴雨,那种突然来临的疯狂和急骤,那种悄然退去后的静谧和清新。
我和可可在暴雨来临之后沉沉睡去。我真的太累了,需要休息,睡下去就永远不想起来。我只想在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看着自己,安静地睡去。但美好的愿望总是不能实现,就算是实现了,也不能达到当初所期望的标准。
有人在拉我的耳朵,有人在捏我的鼻子,有人在打我的耳光,有人在捶我的胸口……我在惊慌中醒来,像只被猎人惊醒的兔子,用慌乱的眼神扫视周围。
我看到了可可愤怒、流泪的双眼。
可可看到我睁开眼睛,又甩过来一记耳光,我来不及招架,耳光就落在了我的脸上。有了这一耳光,我清醒了很多。
“说,这是谁?你打电话给谁了?你发短信给谁了?”可可大喊大叫。
……
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还装蒜,你看看,你发给谁的信息?你打给谁的电话?”可可拿着我的电话让我看。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可可看了我的电话播打记录,上面有我打给一个女孩的电话,有我发给这个女孩的掺杂着暧昧语言的短信。那些带着“我爱你”、“你是我的惟一”的短信还安静地呆在“发件箱”里,完全不知道它们会给我带来多大的麻烦。
那个女孩,就是莫小青,可可不知道她。


第二部分怎能满足这卑微的快乐(4)

我只能给可可解释,可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听,依然又打又闹。我毫无办法,我没有耐性,很想发狂似的冲着她大叫———这是我的工作伙伴,这是我的初恋情人,这是我的老情人,这是我的新欢,这是我的一夜情伙伴,这是我的精神依靠……
我爱可可,我说了,虽然我和莫小青很暧昧,但我的心是爱着可可的。
大声吼完后,我几乎带着哭腔说:“可可,我错了,我就是错了。”
可可还在哭。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是我错了。我这人做事就是这样,怎么的就是怎么的,我要清楚地说给别人,让别人知道。为了赎罪,就算给我再加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我也愿意。
我说:“可可,杀了我吧,如果能让你高兴、让你解恨,要死就死在你手上,我喜欢你杀我,喜欢你的手把我的血液浇灌在这个黑夜里。”
可可还在哭。
我说:“可可,我是爱你的,我的心爱你,我的身体也爱你。
可可还是哭。
我说:“可可,我错了,我再次道歉,我不这样做了。”
我说:“可可,就算我的身体背叛了你,但我的心属于你。”
可可收拾着东西,准备走。我就拉她:“大半夜,外面黑糊糊的,你去哪儿啊?”
“你别管。”可可愤怒地抛下一句话就跑出了门。
我穿着拖鞋,一条短裤,追了出去。
长江上的风吹过大山坪的大街小巷,让人在这个酷暑的夜晚感受了丝丝凉意。
可可一直往邻近的城北广场跑去。她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一直追到城北广场,可可才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我。
可可这时候看起来比较平静,她说:“你追我干什么?你去找那些三八去。”
我说:“因为你才是属于我的,我要和你一起死,而我们还没死,所以我不罢休。”
可可的眼睛里又流了一滴眼泪下来:“你知道吗,我离不开你,爱你,而你却去招惹其他女的,这让我很伤心。”
我拿了纸巾给她擦干眼泪,说:“我的心在你那里。”
可可趴在我怀里,抱着我的脖子说:“不要到处去招惹其他女人,我要让你整个人都是属于我的。”
见可可不生气了,我就嘿嘿地笑着说:“我不会乱招惹其他女人的,只招惹你,好不好?”
我还是要说说莫小青。
从我们以前的交往来看,我觉得莫小青是个活泼、随和、好动的女孩子。这让我心里产生一种感觉———和这个高72厘米、脸型像鹅蛋的漂亮女人交朋友,我一定能吃掉她。关于我和莫小青,除了我们以前的交往,在可可回来后,我还暗自和她约会。可可不在时,我就约莫小青去“缘分天空咖啡吧”,带她一起参加我和暗青及朋友们的聚会。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开玩笑地向朋友们介绍她:“你们看,这是我老婆,漂亮吧,大家喊嫂子。”
其实,我这样介绍莫小青是有自己的目的,一来是试探莫小青对我的意思,二来是让我取得进攻和掌握莫小青的主动权,三就是避免我那群王八孙子朋友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把她拐走,像当初暗青拐走马昕一样。所以,这次我得先在心理上下手,让他们知道“朋友之妻不可欺”的道德,提醒他们别在莫小青身上乱动心思。
对于我的介绍,莫小青一直没有反对,只是笑着向朋友们点头示意,互相问好。
我知道,莫小青是我的了。
所以,在可可回家看她妈妈的晚上,在我喝得“醉意朦胧”的情况下,和莫小青一起去了她家。
躺在莫小青那张香气四溢的、柔软的、像洁白的云朵一样的床上,我和她的心就更加柔软了,迅速地融化在这个温暖的世界里。
我爱可可,没有人知道,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爱可可,所以可可快乐,可可也爱我,所以我也快乐。


第二部分怎能满足这卑微的快乐(5)

有一天,可可似乎想通了什么,突然莫名其妙地对我说:“只要你的心没有背叛我,就行了。”
我和可可吵架之后,就从手机上把莫小青的电话号码删除了,但那个号码依旧记在心里,需要用时间才能把它抹去。我还删除了可可不知道的、我的其他亲密女友的电话号码,随时清除我手机短信的“收件箱”和“发件箱”,随时删除一些可能引起是非的已接电话和已拨电话的号码。我这样做是为了把我在外面所有的情感纠葛斩断,无牵无挂地回到可可身边,再把电话调为“静音”模式,让所有可能引起是非的电话都见鬼去。
我只是想表现给可可看,让她知道我对她的爱是完全的。
可是,有时候我心里想的和实际做的是不相符的。由于我的记性好,我在心里都记得那些电话号码,删除手机上的信息,只能把她们暂时忘掉,而可可没在我身边时,我可能又会用她们填充我心灵上的空白。
我很矛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会不会突然忘记她们,然后又想起她们。
我不知道。
但我还是对可可说:“可可,我爱你,我打心眼里爱你。”
朋友们又在一起聚会了。
我们照样是找个地方,吃饭、喝酒,酒足饭饱之后,又找个地方唱歌,或者去某个安静的地方喝茶、聊天。
生活就是这样,我每天机械地工作和生活,重复着相同的内容,做着鬼都会烦死的事情。
对于这些事情,我似乎习以为常了,经常的抱怨,导致了生活的索然无味。对于不满、对于失败、对于挫折、对于日子、对于人生、对于朋友、对于可可、对于像莫小青一样的女人、对于整个世界,我都不去想了。我为什么要去想,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上一道枷锁去挣扎,为什么要给自己设置栅栏去攀越?
我警告自己:不要去想。我要感觉我是快乐的,什么也不想的时候,就是最快乐的时候。
我是快乐的,没有人知道,就像没人知道,我现在已经喝醉了。



第二部分夜里没有一丝风(1)

酷暑季节已经悄然来临。
街上的行人来往穿梭,他们行走在水泥森林里,像一些突然会消失的小灰鼠。
六月,酷热的季节。人们大多都躲进空调屋子,或者一家人一起看电影、看电视,或者和美女喝酒,或者上网聊天、玩游戏,或者在美容美发店修理自己的面容和头发,或者躲在屋里和情人缠绵,或者在滨江路和朋友吹牛,或者在茶馆打牌娱乐……他们干着自己想干的事。
“要热死人了!”我常这样说。办公室的同事就骂:“一天到晚就只听见你大声叫嚷,热,死了没嘛?”这时我正好张口又叫“热死了”,但“热”字刚出口,我同事就这样说话,所以“死了”两个字就永远没有机会再说出来。我只好灰溜溜地回到我的座位上,找来一张报纸,哗啦啦地,扇啊扇,越扇越热……我就跑到走廊里,来回走动。刚好走过老总的办公室,他叫我进去。
“韩一漂,你的事情做完了?”他问。
“还没。”我有些心虚地说。
“那你走来走去的干什么?”
“我……办公室太热了。”
“别人都不热,就你热。”老总的手“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然后又拿起自己的手机,又“啪”的一声丢出去老远。
我不敢说话。等他发完脾气,才小心翼翼地说:“办公室的空调坏了,那间屋子只三十平方米,却坐着六个人,而且还只有两道小窗户,关着时空气不好,开着时外面的热气又往里灌,真的快受不了了。”
老总终于停止了他妇人般的喋喋不休,叫我回办公室好好做事。他说:“单位给了你工资,你就要干活儿,完成工作任务。理论上,除了完成工作任务,你还应该多完成一些其他工作,别以为你是为公司创造价值,这其实是为你自己创造人生的价值。你想想,多年后回顾现在的生活,你就会觉得你创造出了很多东西,你就不会为白活一生而遗憾。”
暗青在隔壁听见我被骂,似乎就激起了他的愤怒。暗青好像很喜欢和领导据理力争,不斗得面红耳赤不罢休。暗青认为对的事情,就不想承认错误,就算他错了,他也得争论、反驳,不管对手是谁。
我回到办公室,暗青就走过来,说:“就是热而已嘛,热不死的,不要理他那个神经病。”这时我们主任叫我过去,似乎有些关怀地问我:“热不死吧?”我说:“暂时还死不了。”主任突然话锋一转:“那怎么老叫‘热死了’,你好好地做事,做完事情后怎么耍都行,一定要对得起单位发给你的几个工资!”她只差暴跳如雷了。
暗青这个人,用女孩子的话来说,就是长得帅,但绝对不是帅得惊天地泣鬼神的那种。只是帅得让十七八岁的女孩倾心的那种,帅得被二十多岁的女人认为“有风度的男人”那种。
暗青还有个优势,就是他二十四岁,这个年龄充满了青春和活力。所以,像暗青这种单身男人,女人特别多。
前几天就发生了一件事情,暗青差点被一个二十五岁的老女人给勾引了。
六月底的一天晚上,我和暗青在“她的祖屋”看欧洲杯足球赛,虽然可可不喜欢足球,但她不想单独一个人,死活也要跟着我去。
球赛一般在凌晨一点多开始,要凌晨五点左右才完。虽然我和暗青白天紧张上班,但晚上的球赛都是一场不漏。随便叫几打啤酒,买点小吃,我们就熬过了一个晚上。
可可有个优点,就是看球赛时不说话,因为她不懂足球,所以她不说,她怕我厌烦后会对她发脾气,就安静坐着看时尚杂志。
很多时候,我觉得可可就是真正的老婆了。我这样说时,暗青就会说:“难道还不是老婆吗?不就只差一张结婚证嘛,明天去登记一下就行。”可可就拉着我撒娇:“老公,你不爱我,我明明是你老婆了嘛,我把心和人都交给你了,你怎么还在你朋友面前支支吾吾的呢?难道我不是真正的老婆,而是假的啊,或者是别的、其他的、不一样的、偏的、歪的老婆啊?”
我说:“真正的,真正的老婆。不信,你就打我。”
可可说:“谁知道啊,打你,又打不死,万一打死了,我连真正的老婆都做不了了。”
我说:“我发誓,要不,明天我们就去登记结婚。”发誓后我又补充道:“但是你得考虑好,我没有钱,我只是个穷光蛋,给你买不起戒指。”
可可就说:“有你就够了,其他的我都不要。”
我迷茫着眼睛,等着可可来抱我。
由于可可不喜欢足球,球赛进行时我就顾及不了她。可可感觉很无聊时,就打电话叫她姐妹来陪她聊天。可可一个姐妹来了,可可介绍说她叫邱莉华。


第二部分夜里没有一丝风(2)

邱莉华还算有点风韵和气质,但身材一般,脸蛋也不怎么好看,她第一天见了暗青之后,回去就打电话对可可说:“我对那个叫暗青的男人有点意思。”我把这话一字不改地告诉了暗青。第二天,邱莉华不请自来,当晚回去后,又打电话给可可说:“那个叫暗青的男人真有味道,第一天见面,感觉他不像其他男人平淡如水,而是酒,今天再见面,我就感觉像是一坛好酒。”
对于邱莉华,我不知道暗青是怎么认为的,也许他长时间没近女色,随便什么女人都认为可以。通过我和暗青的交流,我知道暗青对邱莉华也有点意思,但那意思我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第三天,邱莉华又来了。第一场球赛打完后,我跑去悄悄问暗青:“你觉得邱莉华怎么样?”
暗青就轻笑:“呵呵……将就着吧。”我很傻蛋地问:“那你泡她吗?”暗青就说:“等会儿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跑去问暗青:“暗青,你们进行得怎么样?你准备泡她吗?”
暗青就说:“现在还不知道,等会儿再说嘛。”
我就狐疑,这家伙是在探听敌情还是怎么着,连泡不泡都要等会儿再说。
我觉得没劲,就回来和可可抱在一起。一连几天熬夜,可可似乎很疲倦,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第二场球赛还要等很久才开始,我换一下电视频道,看专讲明星八卦的“娱乐乐翻天”,实在没劲,我也靠在可可旁边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暗青还在和邱莉华说话,但他们依然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哪怕是椅子之间的距离也没靠近点。
我按捺不住好奇,又靠到暗青耳边问:“你准备泡她吗?泡着了吗?”
暗青说:“不知道,等会儿再说嘛。”
我差点晕倒,只好看球了。球赛结束了,我们准备回家。虽然我和暗青同路,但我想让暗青有借口送邱莉华回去,从而进入独居的邱莉华的房间。我就提议我和可可先走,拉着可可去打车。
暗青忙叫住我,说:“韩一漂,等等我,我也要走。”
我说:“你和邱莉华走吧,你送她回家,她一个人在路上让人担心,她在家也不好玩。”
暗青向我递了一个眼色,我不知道是何意思,只好等着他。暗青招了辆的士,把邱莉华送上车,然后目送邱莉华离去。
在回家的路上,我又问暗青:“你泡不泡邱莉华呀,你老是说等会儿、等会儿,我都等这么久了。”我这样傻蛋地关注暗青泡妞事态的发展,好像暗青泡妞是为我泡的一样,但暗青的回答总是让我一头雾水。
暗青照样回答:“等会儿再说。”
我就骂:“你个傻蛋,现在不是等会儿的事了,要等到明天、明年、甚至下辈子了,今天不泡,明天你只有去找小姐。”
暗青没有说话,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回到家时,已经凌晨五点半了,我和可可洗了澡后就睡觉。躺在床上,欧洲杯足球赛的精彩让我还沉浸在激动之中,无法入睡,就拿来一本书看,但可可老是骚扰我。这样的事情每天晚上都会发生,只要一躺到床上,可可的手就不安分。
我拿开可可的手,不一会儿她又把手伸过来。我说:“你再折腾我,我就折腾你了。”她装作没听见,也不说话,继续折腾我。我不服气,也开始折腾她。
接下来的日子,依然平淡无味。每每下班后,我和暗青就邀约几个朋友,喝酒、喝茶、聊天,打发寥落的日子。
时间很快就溜到了七月底。
一个周五的晚上,按照我们的惯例,在老地方集合,然后一起玩。我先和暗青在滨江路喝茶、闲聊,等强哥、大凯过来。秦莱没有来。
“这小子已经完全忘记了兄弟。”暗青很气愤地说。
我说:“别人有别人的事,管这么多干吗?”
暗青有点气急败坏地说:“秦莱这段时间不露面,拿了钱就和秦娇娇潇洒去了,眼中完全没有兄弟,有时自己跑来喝了酒就走人。最气愤的是那次在“她的祖屋”喝茶,他带着秦娇娇来,点了几样很贵的东西,吃了就走了。这些都不说了,尤其气愤的是,他已经在我面前无数次说要请我吃饭、请我喝茶、请我唱歌,但到了约定的时间就是找不到人,电话也打不通,这不是明摆着耍我吗?”
听暗青这样一说,我们都很气愤。平时大家都觉得秦莱是兄弟,现在都觉得他不够哥们儿。
对于秦莱这个人,我有点想不明白:在我们这帮兄弟中,秦莱似乎最怕暗青,常常讨好暗青。我们在一起玩时,秦莱总抢着坐暗青旁边,给暗青点烟、拿东西,连走路也要和暗青挨着,也总附和暗青说话。
综合这些事情,我们都没有打电话叫秦莱一起玩,我们都觉得他不配做兄弟,而且在之后和他碰面时,都冷嘲热讽地调侃他,转弯抹角地羞他。


第二部分夜里没有一丝风(3)

兄弟几个坐在一起,就是吃饭、喝酒,酒足饭饱后,就沿着滨江路散步,然后去唱歌。唱歌时我们又喝酒,个个喝得眼睛迷离。我喝得大醉,幸好有可可在,否则我已经掉到长江里被水冲走了。
晚上十一点,强哥、大凯各自走了。我、可可和暗青一路,准备回家。这时,可可家里打来电话,叫她一定回家,说她外公从广州回来了。可可和她外公难得一见,她把我交给暗青后就回家了。
可可走后,我和暗青不想打车回家,只想走走,走累了就回去。我们在大街上转悠了一圈,我也差不多清醒了,就坐在三星街歇息,一个劲地抽烟,瞎说一些事。
可可要走时,我是不想她走的,每天晚上我们都睡在一起,突然身边少个人,我心里感觉空虚、失落。但可可必须回家去,她最怕她老爸,况且是她多年未见的外公回来了。我只好让可可回家,她走的时候,抱着我,掂起脚用嘴亲了我的嘴一下,说:“今天晚上就忍耐着吧,我回来一起补上。”
暗青很久没亲近女人,我的可可走了,加上闷热的天气,我们两个都很躁动。
我坐在三星街旁边的台阶上,汗水沿着脊背淌下来。暗青坐在我旁边,不停地用手当扇子,朝裸露的胸膛扇风。
暗青对我说:“韩一漂,我今天晚上突然躁动得很,想找个美女,怎么办?”
我说:“那找啊,打电话给邱莉华吧。”
暗青笑了笑,没有动。他说:“我去买瓶水喝。”我不知道暗青为什么不好意思,我只好帮他打邱莉华的电话,但是一直无法接通。
天气闷热,我一直嚷:“要热死了,要热死了。”我们狂喝下了一瓶矿泉水和一瓶鲜橙果汁。
暗青又在嚷:“韩一漂,我躁动得很,怎么办?快打电话找美女啊。”
我把手机拿出来,查看了手机里的“电话本”,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可以立即吃定的美女。暗青突然想起我的一个在“橄榄树恋歌房”上班的朋友王小柯,因为王小柯说过,在他们那里的女人很容易泡到,只要手段高明点。暗青叫我打电话给王小柯,但王小柯正在上班,不能接电话,我只好留言,叫他有空时给我打电话。
我们无聊地等待了半个多小时,王小柯一直没有打电话来。暗青在等待的这段时间内一直叫嚷:“我躁动得很呀,你打电话催一下嘛。”我在等待的中途也打了几次电话,但我朋友一直在上班。
实在没办法,暗青就提议:“找小姐去。”我想了想,说:“我赞成,但我是从来不找小姐的,我只帮你找。”暗青说:“也行。”
挂名为“美容美发”的理发店在这个城市中多得要命,只要你看见闪着粉红色、迷离、暧昧的灯光,坐着一大群化妆妖艳的女人的美容美发店,十有八九是干见不得人的勾当的。这些美容美发店很有规律地集中在城区的一个地方,在这个公认的“红灯区”里,整条街上都是这种美容美发店。你可以在“红灯区”肆无忌惮地玩,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会来打扰你。
深入“红灯区”,面对众多的美女,暗青却突然显得手足无措,显得羞涩而腼腆,扭捏着身体,不愿意再靠前一步。
暗青说:“韩一漂,我想我不能去,我觉得做这事好像对不起谁?”
我问:“你对不起谁啊?就你这样子,花得像只蝴蝶,还有痴心可言?”
暗青说:“我不知道是对不起谁,但我就觉得对不起谁。”
我显得很无奈。我问:“你到底是对不起谁了?花钱买东西,你怕什么啊?”
暗青说:“不是怕不怕的原因,其实,我是不好意思,那么多女的,感觉颜面上过不去,丢不起这张脸啊。”
我说:“怕什么啊,今天干了事,明天出门后就没有人再认识你。”我鼓励暗青说:“谁敢说认识你,我们就打她,不管男的还是女的。”我又说:“走吧。”


第二部分夜里没有一丝风(4)

暗青还是停留在原地不动。他说:“那怎么选?你帮我吧,一定要选个漂亮的。”
我说:“行,但你得和我一起进去,你看中哪个,我就叫哪个。”说完我转身就走。
但是暗青没跟上来,我又走回去,问:“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们就回家。”我就转身去叫的士。
暗青急忙阻止我:“等一下再说嘛,先商量一下。”
我说:“有什么好商量的,不就花钱找小姐嘛,然后你去开房,我回家,就这么简单。”
暗青难为情地笑了笑:“我要找个东西来遮一下脸,被那么多女的看到了,我没颜面啊。”
我无奈地说:“我简直服你了,那好吧,你在外面等,我帮你叫出来。”
他显得有些担心地说:“如果你叫出来的我觉得不漂亮,怎么办?”
我说:“那就回去换,重新叫。”
暗青似乎觉得换小姐是奇怪的事情,惊奇地问:“真的吗,还可以换吗?”
我说:“怎么不可以换呢,这就像买东西,想要啥就要啥,想换就换。”我说:“走吧,叫了就走。”
暗青又说:“我还是丢不起脸,我始终觉得对不起谁。”
我有点火了,说:“你到底想不想去,不想去就走。”
暗青留在原地没动,我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说:“再问你一遍,你想不想去?”
暗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得出他仍旧犹豫不决。
我只好说:“那算了吧,我们走,这样耗着真没意思。”我转身招车,车过来了,我上车。暗青还呆在原地。
我叫他:“走啊,回家了。”
他没有动,看着别的地方,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情。
我又大叫了一声:“走啊!”
暗青慢吞吞地走过来上车。
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了。
可可回家去了,我突然很想她,心里好像充满了空气,人是飘忽的。房间里很热,我去冲冷水澡,冲完后,还是觉得热,我就打电话给暗青:“还在躁动没?”
暗青说:“没有了,想睡觉。”
后来我就用手机发了短信过去,暗青没有回。我想,暗青是睡着了。
暗青睡着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房间里似乎越来越热,我只好把窗户打开,却没有一丝风吹进来。



第二部分错爱(1)

爱。谁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马昕不知道,暗青不知道,我不知道,可可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如果我们都知道,我们就不爱了。
爱在现实面前是可耻的,是卑鄙的,是欲望的,是背叛的。我们今天相爱,是为了今后的互相利用、背叛,或者分离。
暗青很躁动的时候闹着去找小姐,却不想下手。暗青当时说过,因为觉得对不起某个人,但暗青没对我说某个人是谁,我问他,他一言不发。要不是秦莱这快嘴小子跑到我办公室来唧唧喳喳,我到现在也不会知道那个人是谁。
秦莱说:“韩一漂,暗青又爱上了一个女的,他以前和这个女的耍了一段时间朋友,后来他和别的女人好了,就把人家一脚蹬掉了。这女人真是不要脸,还主动来找暗青,男人也不要脸,暗青也去找她,两个人就有了重温旧梦的机会和理由了。”
我就问秦莱:“是哪个女的?”我又说:“暗青怎么能这样,不是有马昕吗?”
秦莱说:“那女的叫肖语,是N县的,暗青找到肖语,可能是对于失去的东西觉得珍惜,也许是以前有点感情基础,暗青和肖语互相都想找回对方。”
我听了心里觉得不爽,骂了一句:“真龌龊。”
我去暗青的办公室找他,暗青坦白告诉我,说他喜欢肖语,本来和肖语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前段时间在网上见到她,突然觉得爱她了,觉得应该找回她。暗青还说:“其实那天晚上没有去叫小姐,就是因为我心里开始想找回肖语了,我不想因为找小姐而对不起肖语。”
我有些生气,问暗青:“你爱马昕吗?你觉得你对得起她吗?”暗青说:“现在不想这些,我现在想的是肖语。”我有些失望,我说:“马昕还在等着你,你已经很久没理她了。”暗青说:“不管她,她有她的男朋友。”我说:“你和肖语现实吗,她在N县,你们的感情会因为距离而破碎的,因为你一寂寞就找女人,怎么能和肖语保持长久的感情?”暗青说:“我已经对肖语承诺、发誓了,要一辈子对她好,我再乱找女人我就不是人。”
我没有再问什么,不管他怎么抛弃马昕、怎么爱肖语,作为兄弟,我都要支持他,他有自己选择的自由,别人管不了。对于马昕,暗青说让我多费心,她一个女生远远来这里求学,很不容易。我没有回答暗青,也没有答应他怎么去帮助马昕。在一段时间的交往后,我觉得马昕是我很知心的朋友,我们都生活在不属于自己的城市里,我们需要互相的友情上的安慰和帮助,所以就算暗青不提出来,我也会帮助马昕。
马昕打电话给我,说她找不到暗青,暗青说他在“据点俱乐部”,马昕去了,没有找到他,又打电话给暗青,暗青说他在“逍遥村歌迷俱乐部”,马昕跑到“逍遥村歌迷俱乐部”后仍旧找不到人,马昕又打暗青的电话,但是暗青一直没接。
马昕打电话问我:“暗青去哪里了?”我说:“不知道。”一会儿,大凯打来电话,问我:“暗青去哪儿了?”我说:“不知道。”没隔多久,秦莱也打来电话,问:“暗青去哪里了?”我大声地吼:“我不知道。”
我打电话给暗青,他接了电话,说他在N县,他要我去找马昕,把马昕带回家,他暂时有事回不来。
暗青说他在N县,我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暗青真的去了N县,看来暗青已经对马昕死心了。可是,马昕依然爱着暗青。马昕失去了以前的男朋友,现在又失去了暗青。我不想让马昕感受突如其来的痛苦,我不想让马昕知道真相。我没有告诉马昕真相,我只想让她在逐渐的失望中,忘记伤人的“利器”,让她受到的伤害尽可能小点。
我没有答应暗青的请求,但是我挂掉暗青的电话后,还是去接马昕了。我觉得我欠马昕的,如果不是因为认识我,她也就不会碰见暗青,也不至于在爱情失利的情况下,再次遭受无情的伤害。
我见到马昕时,她的脸湿湿的。马昕看到我,眼泪又从眼眶里流出来,蔓延到脸上的各个地方。我急忙找来纸,给她擦脸。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简单地说:“我来了。”马昕听了这话,就紧紧抱着我,哭声从我的胸口传上来。我轻轻拍着马昕的肩膀,感觉到她的脆弱。看着马昕憔悴的样子,我心里很复杂,涌起一种像眼泪一样苦涩的东西。
马昕的哭声小了点,我就带她去“她的祖屋”,陪她聊天。
以前我爱马昕,想在某一天让她成为我的女人。现在马昕成了我的朋友,从她那天走进暗青家门时,我就下了定义。这次我来看马昕,除了弥补我内心的愧疚外,也是履行朋友的义务。
这次与以前马昕和她男朋友吵架、分手一样,我还是听马昕叙述,听她进行所谓的发泄。我只是听,没有说话,我只希望她能忘记悲伤。
其实,我有很多话想和马昕说,因为我心里有很多不明白的东西———不明白当初马昕知道我喜欢她却为何还要离去,不明白马昕和暗青一起后为何还来找我,不明白暗青为什么要这样对马昕,也不明白我、暗青和马昕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联系和关系,更不明白爱情是否真实地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第二部分错爱(2)

人对很多东西总是不明白,包括对自己。
秦莱很少出现在我们面前,他已经在暗青面前失去了话语权利,他感觉到了自己在几位兄弟面前受到的冷遇。
秦莱打电话给暗青,问为什么大家都这样对他,暗青就破口大骂,秦莱就承认自己错了。我觉得秦莱很可爱,有些小孩子的脾气。秦莱是快嘴,这是不可否认的,不管是别人的事还是他自己的事,不管你怎么告诫他,他就是要说出来。这也是他不讨人喜欢的一个方面。
不过,我还是挺理解秦莱的,我觉得秦莱的不耿直肯定有原因,是情有可原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经常打电话问候秦莱,那段时间,他只要一有空就喜欢找我说话,我也就从他口中知道了他和秦娇娇的一些事。
秦莱很爱秦娇娇,秦娇娇也很爱秦莱。
秦莱被打之后,刘林被传唤去了派出所,警察调查了很久,说整个事情与刘林无关。后来,在秦娇娇的姐姐的势力下,在公安局的努力下,殴打秦莱的其中一个混混在“跳舞会”里被抓了。原来,那些混混都是无业游民,偷鸡摸狗,无恶不作。
看来案情要真相大白了,我们心里有了点安慰。警察叫秦莱去派出所里对证,看是否被抢一千多元钱,但秦莱一直没有去,而且看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一律不接。我们都觉得很奇怪,不知道秦莱在玩些什么花样,只隐约感觉他有些心虚。
事情很快就过去了,一切恢复平静。秦娇娇从家里搬出来,租了房子和秦莱一起生活。他们弄得像过日子的小两口一样,还请我和暗青去吃饭。
秦莱说,他很爱秦娇娇,爱得欲罢不能,他和秦娇娇每天晚上都有三次,有时是五次,秦娇娇让他感觉了爱的真实存在。
秦莱的叙述让我充满了想像,让我们感到了他的幸福和快乐,但他自己所谓的对秦娇娇的爱,我实在想像不出来。
于是,他们每天乐此不疲。他们还买回一张包了塑料膜的光碟,模仿里面的曼妙姿势。秦莱有时甚至不上班,每天陪秦娇娇玩各种各样的游戏。
秦莱是快乐的,因为他在讲述的时候一直都喜形于色。
秦莱和秦娇娇住在一起时,秦娇娇就带来了很多小妹妹,包括陈黎、黄月栩、刘利等。这些女孩都是在学校读书的,或者才出学校,年龄都不超过二十岁,水灵灵的,看上去很动人。但她们平时很调皮,没事在社会上混,黄月栩因此被学校开除了,至今流浪在外。
秦莱有一天打电话给我,说他和秦娇娇以及那些小妹妹在滨江路喝茶,叫我过去玩,他给我介绍个美女。暗青也被秦莱叫去,说是泡那些小妹妹———这导致了我们的失败和毫无脸面。结果证明,那些小妹妹不是那么好泡的,连暗青这样的帅哥出动,都无法泡到黄月栩那样不是很漂亮的女孩。
到底为何?后来我们才知道原因。原来,黄月栩在社会上晃荡的时候,就跟了一个中年男人,一个月五千块钱。据说,她们都是干这一行的。所以,没了钱就不能谈生意,暗青长得帅又如何,还是只能靠边站。听秦莱说,黄月栩也算是“久经沙场”的人物,半年前她被学校开除时,就已经收到了无数个中年男人的心。
也是据说,在这个城市里像黄月栩这样的女孩很多,这些青春、活泼而又像初生的植物一样洋溢着脆嫩气息的年轻女孩,让那些吃饱穿暖了的老男人们眼睛看得直勾勾的。这满足了老男人们的需求。女孩们也有需求,这种需求当然是物质的需求。老男人就是老男人,容颜、青春早已不在,谁还和他们拍拖,不过在钱的蛊惑下,女孩们很乐意,两厢情愿,互惠互利。
暗青在泡不到黄月栩的时候感叹:“世界已经变了,没钱不行,帅也没用。”
这些年轻女孩造成了这个城市众多男人的失望。女孩们都离开了,整个城市充满了郁闷,穷苦男人们渴望着,众多的青年人沉迷歌、酒、女人,无力自拔。他们不讲爱过谁,只讲拥有过谁;不问爱有多深,只问拥有过多少女人。女人们也是如此。
很多时候,站在灯火辉煌的城市里,我似乎看到男人和女人分别向两个方向行进,分分合合,表现出动物的疯狂和奴性。
暗青要从N县回来了,在马昕疯狂找他的第二天下午。
暗青还在N县的时候,就给我打来电话,他说:“心情不好,想喝酒。”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肖语一直没有见我。我说:“没见你也不代表什么,难道非得见你?”暗青说:“我不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
暗青说,肖语来泸城看过了他几次,每次他都把她带回了家,介绍给了自己的父母。他说他是真心爱肖语的,肖语也说她也真心爱他,他们都想找回互相之间失去的爱。几天前,暗青在和肖语在网上疯狂聊天后,就冲去N县找肖语。暗青到了N县,打电话给肖语,可肖语不接。打了很多次,终于有人接电话了,却是肖语的同事,说肖语在化妆,叫暗青等一会儿再打过去。半个小时后,暗青又打电话过去,但始终没人接,暗青一直重拨电话,终于等到了肖语亲自接电话。肖语说她要陪父母去亲戚家吃饭,暂时不出来了。暗青很失望,想发火,等了近四个小时,却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暗青说,她有事的话就应该早点说,干吗故意折腾人呀。暗青不甘心,他决定一直等肖语,要她来见他。暗青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肖语才接了电话。没等暗青问话,肖语就说:“真的出来不了。”话刚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暗青在电话里对我说了这些,我完全可以想像得到他的愤怒。暗青说:“属于我的东西,我就一定要得到,我想得到的东西,就算死也要抓住。”


第二部分错爱(3)

我想,一个太过固执的人,他一定会伤害别人,同时也伤害自己。我对暗青说:“肖语或许有什么难处吧,你还是宽容点为好,大家互相体谅,如果你爱她,那就要爱惜她。”暗青没有说话,我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决定。
暗青叫我请他喝酒,我答应了。在一个城市,拥有几个能玩到一起的哥们儿,已经很不错了,他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助,我就是死也要支持。但我知道暗青身上没有钱,我身上也没有钱,暗青将在两个小时后到达泸城,我则必须在两个小时内找到两百块钱,才能足够我们几个人喝酒的费用。
和暗青通完电话,我开始四处找钱。可可的妈妈生病了,她已经回去了,可能要等十来天才能回来,而且她始终反对我们的吃喝行为,向她借钱是不可能的。我打电话给关系不错的同事、邻居李晓,他很爽快,但他身上只有一百多元,就给了我一百元。我打电话给王小柯,他也没有钱,他说很对不起兄弟,我说没事我理解。我又打了好几个人的电话,但他们都拒绝了我,我知道他们有钱,但他们在现实社会面前是没有助人为乐的精神的,本来我不想打电话给他们,但我没其他渠道可借钱,觉得是个机会,但打了之后我才感觉很后悔,发誓不再拨打他们的电话。
我觉得无能为力,心想,有一百块就凑合着花吧,去档次低点的餐馆,喝少量的酒,炒便宜的菜。但我感觉这钱还是少了点,我又想办法,希望能在某个地方多弄点钱,刚好我爸爸打电话来,说老家的邻居病了,正在我所在的城市治疗,老乡家人把钱存进了我的银行账户,叫我立即去银行取来给病人送过去,他们等着急用。我心里暗喜,就去银行取钱,四千块,在给老乡送钱去的途中,我拿了三百块揣起来,我对老乡撒谎说:“还有三百块要明天才能取出来,我明天取了就给你送来。”老乡说:“没什么事,暂时还用不了这么多。”
暗青回到了泸城,我们叫上了大凯、强哥以及莫小青去喝酒。大家提议说叫上秦莱和秦娇娇,但这两个人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无影无踪,电话也打不通。正好大家对秦莱的意见很大,他和秦娇娇来不来,大家都不在乎。
我叫了莫小青过来陪我。我之所以有机会把莫小青带出来,是由于可可还在家照料她妈妈。暗青知道我和可可、莫小青之间的事,都互相提醒,千万别露出什么马脚来,否则事情将不可收拾。
暗青的悲伤来得有点快,也隐藏得深。我们喝完酒后去一个小型恋歌房唱歌,唱歌时又继续喝酒。暗青喝酒喝得猛,烟也抽得厉害,他的歌声有些憔悴,在啤酒和烟草的双重攻击下,显得更加无奈和无力。
暗青在喝酒和唱歌时,老是谈到肖语,他那天所谈论的话题也从来没有离开过肖语。暗青说,肖语不见他,说明她心里肯定有鬼。暗青说了几种可能———或者是肖语在N县有男朋友,他们正在约会,脱不开身;或者肖语已经结婚,家里有丈夫,她在接了电话后不敢马上答应出门,否则她的丈夫会怀疑,她将失去已经得到的东西;或者是肖语已经不再爱暗青,肖语到泸城来找暗青,只是想找回以前失去的东西,只是想重温旧梦,或者是报复暗青曾经对她的伤害……
那天晚上暗青喝得很醉,我们离开恋歌房时,暗青一言不发,他径直走到了滨江路的花园里,扶住绿化柳树狂吐了一阵。暗青已经走不动了,他倚靠在滨江路的河堤护拦上,像只死猪一样,怎么拉也拉不动。正好秦莱打电话来,说他和秦娇娇才从乡下老家玩了回来,我们就叫他立即打车过来,让他把暗青搬回家去。秦莱很快过来了,他和大凯一起把暗青拖上车,送回家去了。
暗青走后,我想起了马昕。我觉得马昕是柔弱和可怜的,这更加深了我的自责。
在我想来,暗青对肖语的爱很投入,似乎生不如死,其实不过是他对事物的占有欲的表现。我想,爱情这东西在暗青身上是没有的,哪怕是他表现出很痛苦的模样。我这样怀疑暗青的爱情,是因为他背叛的爱情太多,以致我们对他的爱情发生了怀疑。
我的看法不是绝对的,因为人在某个时候,为了自己真爱的人,或许真的会改变,我这样想着。
秦莱逐渐和秦娇娇疏远了。
秦莱越来越拮据,这从秦娇娇很少出现在我们办公室、秦莱经常向我要五毛或一元零钱去乘公交车可看出。秦莱说,他俩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没有激情了。他还发现秦娇娇在傍晚的某个时间段内,经常接到她姐姐的电话,然后出去,几个小时后才回来。秦莱怀疑秦娇娇在干着什么见不得人的非法勾当。
这两个方面的原因,让秦莱和秦娇娇的爱情逐渐变质。
秦莱对秦娇娇的爱是非常投入的,这从他不断从单位、同事和朋友处借钱来和秦娇娇玩乐、讨好秦娇娇可以看得出。秦莱和秦娇娇互相开始疏远时,我经常听见财务处催促秦莱交已经收了的广告费。秦莱向我要五毛或者一元钱去坐公交车时,我就问他:“你的钱拿去做什么了,既没请兄弟喝酒,又没见你买东西。”秦莱闷着不说话。我说:“肯定是拿去和秦娇娇一起混完的。”
我对秦莱说话有些严厉,秦莱也许感觉出了兄弟对他的关心,不好意思辩解。秦莱只是认真地听,但他不说话。我不知道秦莱是否在意或者重视我所说的话,但我不在乎他听不听,他听了当然好,就算他不在意、不重视,我也无所谓,他自己的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
在秦莱和秦娇娇之间出现矛盾时,他对我和暗青说,他的钱就是和秦娇娇一起混完的。秦莱领到工资、借到钱、收到广告费后,就和秦娇娇去旅游,美其名曰是度蜜月。他还和秦娇娇以及秦娇娇的那帮小妹妹经常到城市周边的风景区狂欢,买了很多东西来送给秦娇娇。
秦莱觉得花了钱,却没有得到满意的回报,感到后悔,他甚至骂自己,认为自己非常不值。
七月底有一天,秦莱说他心情不好,就请我和暗青吃饭,想和兄弟们谈心。由于暗青对秦莱有意见,很不想去,在我的一再劝说下,他才答应和我一起去见秦莱。


第二部分错爱(4)

吃饭的时候,秦莱说:“要不是为了那几个娘儿们,我也不会傻蛋地花那么多钱,也不会把兄弟关系弄得很糟糕。”
我说:“你现在后悔了,不过还来得及,钱是小事,有就花,没有就算了,只要你爱秦娇娇,还计较那么多干吗。”
秦莱说:“我爱她吗,我为她不值啊。”秦莱情绪有点激动,他说:“我发现秦娇娇和她的那些小妹妹,经常在晚上八点到十一点之间突然接到她姐姐的电话,然后就走了,通常在两三个小时之后才回来。我怀疑她姐姐可能是卖粉的,养她们这些小妹妹来送货,不容易被查到。”
暗青猜测说:“不可能吧,卖粉用不着那些小妹妹每天晚上出动的,她姐姐已经是那种老大级别了。”
我说:“晚上那个时间段出去,我想,大概就是卖K粉的。因为那个时间段夜生活刚好开始,嗑药又被某些人认为是时尚。这种行当容易赚钱,所以她们干这行的可能性最大。”
秦莱一听,连忙说:“对,肯定是卖K粉的。难怪秦娇娇和她的那些小妹妹都有钱。”秦莱接着又骂了一句,“有钱也攥得那么紧,舍不得拿出来花,都花我的钱。”
暗青也认为可能是,他说:“也别管那么多,反正各自小心点,得失一瞬间,不要去计较,开怀才有快乐。”
秦莱说:“我又觉得不像是卖粉,我怀疑她们是卖自己的,全部装纯情去等那些有钱的大老板。”秦莱还说:“有一次我就在我们单位对面碰见黄月栩,正好换了一身校装,我问她干什么,她说她在读书,我晕,她读什么书呀,她可能连书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秦莱很愤怒。
我和暗青也赞成这个可能性。秦莱又骂起来,骂完了说:“我要和她分手,不耍了。”
我和暗青哈哈大笑,说:“没什么的,分就分吧,你女人也很多,至少还有晶晶等你。”
秦莱说:“就是,我要在一个月内吃掉十五个女人。”
暗青说:“你有那个能力吗,钱都没有几个。这样吧,秦娇娇欺骗你,你陪她玩了这么久,就去找她赔偿你的青春损失费,得到钱后你再去泡其他的美女,循环利用资源,节约开支。”
房东跑到我们单位,找到我和邻居李晓说:“你们不交房租,打电话也不接,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房租交给我,否则,你们今天就给我搬出去。”他的样子气势汹汹,把单位的同事都“号召”过来了,让我和李晓很窘。
这段时间我正好是经济拮据,有点积蓄也在劳动节后的一段时间里全花光了,平时的工资刚发几天就全见鬼去了。房租要一季度交一次,数额有些大。房东闹到单位来了,还有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同事在旁边玩笑性地调侃人,吵得我和李晓的脸火辣辣的。老总和部门主任也找到我和李晓,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好意思说,又不得不说。
我和李晓身上都没钱,我一下子也不知道从哪里能找到钱。李晓就打电话给她在L县上班的老婆,让他老婆寄钱过来,交清了房租,那房东才走。
那个月的工资一发,我立即就还钱给李晓,然后就只剩一百多元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很窘迫。没有钱交费,我的手机停机了,领导正好有急事找,却始终找不到我,我刚回办公室就被他狂骂了一顿。社区里收水电费,我没钱给,也是李晓给付的。
可可的妈妈稍微好点后,可可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找我。我没有对可可说关于我缺钱的这些事情,但我无法掩饰我的困窘。
以前出去吃饭、出去玩,都是我付钱,因为身上有钱,所以走哪里都不怕。而现在,我经济拮据,和可可出门时,我发现我很小心,很紧张,也很郁闷。
可可回来那天晚上,我们出去吃饭,但我和她都不知道吃什么好,反正每次都是可可说了算。可可说:“老公,吃什么啊?”
为了掩饰我的囊中羞涩,我还是装着底气十足地说:“你说了算。”说完这句话,其实我很心虚———万一可可说要吃贵的东西,我该怎么办?
可可说:“不知道吃什么啊。”
我听了后心里稍微轻松了些,其实我正祈祷可可这样说,然后我好自己定个便宜点的地方吃。我说:“那我们去吃米线吧。”我心里想,一碗米线才三元钱,很便宜。而火锅和其他的东西随便吃一点点都要几十元。我一定要促成可可去吃便宜的米线。我又说:“听说旁边有家味道很不错的米线,新开的店,我们去尝一尝。”
可可就皱眉:“哎呀,米线不好吃。这样吧,我们去吃‘红烧田鸡’吧。”
我有些紧张,急忙问:“在哪地方?价钱如何?”
可可说:“就在这幢楼的背后,三十块钱一锅,不贵。”
我思量了一下,价钱还行,吃就吃吧,吃了再想办法。
吃饭的时候,我独自思量,我应该出去找点钱了,哪怕是跟着秦莱跑业务提成也行,或者晚上找个地方兼职,否则我就要完蛋了。



第二部分错爱(5)

肖语来泸城看暗青了,暗青表现出从未有过的高兴。那天我正在加班,暗青打电话来说:“过来吃饭,肖语来了,今天我请客。”
我说:“有钱吃饭吗?没钱我就在这边吃工作餐吧。”
暗青说:“有啊,我从我老爸那里拿了五百块,我给他说我拿来买衣服,他就给我了。”
我想到暗青经常说他家有几十万,却不见他能从家里拿过钱出来,我就笑道:“你爸妈不是不给你钱吗?”
暗青说:“我爸爸洗澡时把钱包放在沙发上,我就悄悄拿了几张,又向我妈妈要了她的私房钱,呵呵,就搞定了。”
我说:“你真厉害,你真牛啊,都走到偷父母的钱这一步了,是不是有点对不起父母啊。”
暗青说:“不管了,来吃饭吧,为了肖语,我什么都舍得。”他这话好像是故意说给旁边的肖语听的。
我说:“好吧,我做完版就过来,你们先吃吧,别等我。”
我做完版时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到达后,暗青和肖语就介绍了他俩的朋友———王胜勇夫妇。介绍完了,暗青说:“哈哈,肖语的亲戚朋友的代表有了,我也有韩一漂这个代表,代表朋友和单位嘛。”暗青哈哈大笑,根据他的表情,我已经知道暗青内心的兴奋。
吃完饭,天已经黑了下来,我们就去唱歌,玩了很久,然后各自回家。当然,暗青又把肖语带回家去了。
暗青在第二天告诉我,他把肖语带回去的时候,他的父母都认为可以。暗青说,他的父母以前叫他去相了无数次亲,有的是某局长的千金,有的是某富翁的闺女,有的是某公司老板的掌上明珠……但暗青就是看不上。暗青说,虽然这些女的家庭有钱,但样子都不乐观,他不喜欢,也就经常在相亲的时候突然扭身就走。这话不知道是真还是假,我们也不去计较,反正暗青经常说大话,重要的是现在暗青找到了肖语,而且他父母也认为肖语不错。
也就是说,如果暗青爱肖语,肖语也爱暗青,他们的未来就是充满光明的。暗青当着他父母的面,拉着肖语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暗青说,要是换以前,他父母就会大吵大闹,当场就会阻止,还会骂他。
我们看到了暗青和肖语的幸福,让人非常羡慕,连秦莱和我都感叹万千,准备向暗青学习,找个女人好好过完终生,不再乱混。
上次暗青去N县没见着肖语,这让他和肖语之间产生了误会。但是暗青依旧一如既往地追逐,因为暗青说他是爱肖语的,他爱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我知道暗青为此费了很多力,他早上报到后就坐在电脑面前聊天,什么都不做,连中午也不回家,叫了盒饭边吃边聊,或者抓着手机或办公室的电话狂打不休。这些努力消解了暗青和肖语之间的误会,导致了他们的再次走近。
暗青说,肖语是爱他的,只是肖语有些苦衷,他爱肖语,他理解肖语。听暗青说,肖语这次来看他,还给他买了衣服、刮胡刀、香水等东西,暗青为此还去理发店专门设计了一个很酷的发型。
暗青和肖语走在一起,他们的衣服都是一样的,那是他们花费了几百元在情侣服饰店印刷的情侣服,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特别刺眼,特别是暗青胸口印的几个大字———我爱肖语,尤其引人注目。
经济拮据,情绪不好,工作紧张,使得我很迷茫,迷茫得想去找其他女人。
有时我觉得自己很飘渺,和可可在一起久了,对可可太过熟悉,也就找不到当初的那种激情。自从可可回来后,众多女人远我而去,而一旦可可几分钟不在我身边,我突然变得很想她们。
我现在有可可,但我还需要莫小青、韩娟,需要其他的女人,她们制造出的诱惑让我铤而走险。
我已经一个多月没联系莫小青了,她偶尔打电话给我,由于我很忙,更主要的原因是可可在,我就说暂时有事,有空再去找她玩。
可可没在的时候,我就打电话给莫小青,说我很想她。莫小青说,她暂时有点事,过几天就来看我。由于有时可可在,我就叫莫小青来的时候先打电话给我。莫小青问我为什么要先打电话,我随便找了个理由,说是怕她过来后我不在,让她跑冤枉路。
其实我和可可在一起时,莫小青打过很多次电话给我,而我的电话是调成“静音”状态的,我听不到,可可也听不到。然后我再找个地方悄悄给莫小青打回去,撒谎说我睡觉睡得死,没听见电话响,或者说我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或者说我在外面办事不方便说话,等等,就把她敷衍过去了。
这一招很有用,让我在可可、莫小青、韩娟及其他女人之间游走自如,我得到了可可,也得到了莫小青,得到了我想得到的女人。
但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一招也会露馅———
那天是星期六,由于不上班,可可过来陪我,早上十点了也不起床。当然,之前我没有忘记把电话调成“静音”状态。但要命的是,我在约十点起床后,并没有去看电话,也就不知道莫小青在早上一连打了十六个电话过来,还发了三条短信来。最后一条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短信是:死猪,你又在睡懒觉吗,电话打坏了都不接,饿不饿,我立即给你买点早餐送过来。
这下糟了,我正在洗脸时,就听见了敲门声,我以为是收水电费的,就大叫一声:“谁啊?”门外传来声音:“死猪,真还在睡呀。”我一听是莫小青的声音,差点吓得魂飞魄散。我没有再说话,心里咚咚直跳,感觉血液一下就冲上脑袋来。
这种电视剧里的情节,没想到会突然发生在我身上。
几秒钟后,我意识到心慌是没有用的,得想办法解决问题。为了在可可面前掩饰我的心慌,我牙也不刷了,不慌不忙地穿好鞋子,轻悄悄走到阳台上输了口气,然后走进卧室去穿衣服。可可就问我是谁在叫门,我说没有谁。可可没再说话,但我能看出她的一脸狐疑。
我不慌不忙地找了件衣服穿上,对可可说我要出去一下。可可问我去干什么,我说不干什么。说完我就直接走出卧室。如果再和可可说话,我想我的心肯定会更加慌乱。


第二部分错爱(6)

由于心里的防范意识,我走出卧室时,顺手把卧室的门关了,然后去开客厅的门。莫小青正好站在门口,她见我开门出来,就又大叫了一声:“啊,死猪,叫了半天都不答应,真睡得死。”我急忙嘘声示意莫小青不要说话,拉着她就走下楼。莫小青一脸疑问地看着我,她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我只想赶快带莫小青离开这个“危险地带”。
但是事情并不如人所愿,可可已经冲了出来。
我和莫小青刚走下一层楼,可可就开门从楼梯上冲下来,死死抓住我。可可质问我莫小青是谁,我没说话,可可就冲过去拉住莫小青,扭打起来,我赶快把她们分开。莫小青问我怎么回事,我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可可像发狂一样,冲过来使劲打我,我一把就推了她回去,她又冲过来抓我咬我。我没有还手,我知道自己毫无办法了,事到如今,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平静地对可可说:“你杀了我吧。”可可突然停下手,不打我了,蹲在地上抱头大哭,哭声响彻了整个居民楼。为了防止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我急忙把莫小青送下楼。
我叫莫小青先走,我等会儿打电话给她。莫小青说:“不用打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没有再理会莫小青,心想大不了就失去她们两个女人,无所谓。
莫小青一走,我就回到楼上,把坐在地上的可可抱回家。我对可可说:“我没有背叛你,是她自己来看我,我只是好几个月前和她耍过朋友,但没有发生任何肉体上的关系,况且我们已经分手很久了,是她自己来找我,可可,我现在爱的是你,不是她。”
可可还是大哭大闹。我说:“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没有和她发生什么,我是爱你的,可可。”可可仍然不说话。我又说:“如果你不信,就打电话亲自问她吧。”
可可哭了半天,也许是累了,终于抬头说话:“你自己去打,你自己去问。”
我知道她们两个发怒的女人,会像敌人一样是没有共同语言的,就算可可会问莫小青,莫小青也不会告诉可可什么。所以,我就大胆撒谎,还拨了莫小青的电话假装递给可可,没想到电话连连被莫小青挂掉了。
没有办法,我又向可可解释了大半天,又是央求,又是认错,又是发誓,几乎什么方法都用过了,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我这样做,只希望能把可可留下来,让我在苦闷、潦倒的时候,还有个女人陪我。我心想,能留住可可就留住可可,能留住莫小青就留住莫小青,最好是两个都能留下,退一步来说,就算是两个都不能留下,也没什么,所以我很坦然。
我还萌生出龌龊的念头:要知道,在这个城市,你贫困、潦倒的时候,想泡个女人是多么不容易,就是找小姐也是要花钱的,所以我很想把可可留下来。
在我的苦苦央求下,可可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了。我忙争取时机对可可说:“我和莫小青都是以前的事了,你不计较我的从前吧,我现在爱你,行不行,我赌咒发誓我和她没有肉体关系,就算有肉体关系那也是以前的事了。你以前不是也有男人吗,而且到处都是,我不也没计较你嘛……爱情是需要互相体谅的,互相能理解双方,才能幸福的,才能快乐……我爱你,你回来后,我就永远没见莫小青了,她只不过是前几天打电话给我了,没想到会跑来看我,我没欺骗你,如果我要欺骗你,我就不让她过来看我了……可可,我是爱你的,你应该看得到我对你的爱,我没有去追莫小青,而是回来找你,就是因为我在乎你……”
苦心没白费,终于“铁树开花”。我从早上十一点一直攻到下午三点,终于让可可原谅我了。可可要我写下保证书,我写了。
可可说她是爱我的,要我不要再辜负她,如果这种事再发生,她就永远离开,不再回来。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连连点头说是。
自从这件事情发生后,我就再也没有联系过莫小青,莫小青也没有联系过我,我们都好像在对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我竟然没想到,忘掉一个人为什么那么容易。


第三部分坠落之姿(1)

其实可可是一个很爱玩乐、放纵的人,我之所以这么说她,是因为她敢“义正词严”地说:“日子无聊,如果你不在,我就每天晚上出去嗑药。”
我对此下过无数次“禁毒令”,她也曾三番五次地向我保证她是爱我的,只要我每天陪着她,对她好点,她就不再去了。但她从来没有停止过她的欲望,她经常偷食,然后被我发现,让我彻底失望,我只好让她放任自流。我知道,人无论如何都会找到做事的理由。
可可跟我说过,她以前很讨厌读书,初中没读完就开始混社会,正事不做,和一些男人在大街上打打杀杀,感觉很风光。由于家里有老爸老妈支撑着,她当时很为所欲为。
可可十六岁混社会,十七岁开始玩传奇,迷恋传奇三年,一直玩到二十岁,把大把大把时间花在了网络和传奇上,并在游戏中认识形形色色的男女,到处鬼混。
可可二十一岁时,由于她长时间坐在电脑面前,疯狂吸烟,使她迅速失去了青春。可可注意到自己容颜的变化,同时也因为传奇中美丽的爱情在现实中破灭,就发誓不再玩传奇游戏,却干起了卖粉的行当。可可那时赚了很多钱,当然也不忘记自己也品食。可可说:前些年不像现在这样严查,只要有两万块钱,一周跑一趟货,轻易就能赚五万块以上。
可可说,这些东西本来就很昂贵,加上有人掺假,简直是暴利,如果“货”紧张,利润还会翻倍。
由于查得严,可可一年前就金盆洗手不做这个生意了,跑去福建帮亲戚卖药材。
可可在和我谈这些时,仿佛她自己又回到从前风光的日子,似乎有些春风得意的味道。
可可也许不知道,我一听这些东西的名字心里就发毛,就显得非常的烦躁和厌恶。我说:“那时候没‘嗑’死你真是便宜你了,弄得你现在像个白痴,脸上全是毒素疱疱,浑身都是毒素散发不出来而引发的红痘痘,要多丑有多丑。”可可白了我一眼:“哎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且我爱情受伤,一天到晚都很无聊,找点事干也很正常嘛,况且这是时尚。”
我有些气愤,就大骂:“不准再去了,还有理由,从现在开始,你再和你那些什么姐妹去混,就不要再回来了,老子说到做到。”我这样发脾气,可可立即表现出后悔的样子,连忙答应:“是,是,我不去了,就是要你多陪着我。”
可可刚回泸城的时候,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和她以前那些姐妹出去混,不到三更半夜不回来。为此,我很火,打了她一耳光,她终于答应我不再出去。
人要做一件事是肯定会找到理由的。
比如说可可,只要我和她稍微有点争执,她就偷偷地跑出去和那帮以前的姐妹混在一起,半夜三更才回来。虽然可可保证不再去,说违反了,她就不回来了。但是,当可可违反的时候,她却跑回来,可怜巴巴地看着我,不管我怎么说,她都不说一句话,让我下不了决心赶她离开。我只有和可可大吵大闹一阵了事。
我和可可这样吵吵闹闹,却不分开,或者是她爱我,或者是我爱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们暂时是分不开的。
有一次,强哥叫我出去玩,说是有个房地产公司的老总,叫我去会会。我想,反正经济拮据,那边说不定有什么事做,赚点小钱,也宽裕,就去了。
如果是平时,可可一听我出去,就会大吵大闹,说我独自找乐,无情地把她抛弃在家里,说她也要出去疯狂,还拿要出去混来威胁我。但是那天可可却没有,我觉得奇怪,就故意对她说我可能要玩到天亮才回来,可可也一反常态,没有质问我为什么要玩到天亮,她只是说:“好吧,你小心点,早点回来。”对于可可的反应,我感觉蹊跷。由于强哥催促,我没有多想,匆匆赶了过去。
那天我们正好在“逍遥村歌迷俱乐部”玩,啤酒喝多了就频频上洗手间。大约晚上十二点,我上洗手间的时候,突然之间看见了可可。可可正和平时经常一起混的、名叫小幺的女人在一起,穿过大厅向门外走去。我当时没叫她,看她走远了,我又回到KTV包房,一直玩到凌晨四点才回家。
回家后,我就有意无意地问可可:“可可,对不起,今天晚上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你自己去找点玩的没?”可可说:“一直在家等你。”
她没有发火,往常要是我玩到这个时候,肯定会闹翻天的。
我说:“哦,你没出去和她们玩啊?”可可说:“没有,我一直在家,不信你问你妹妹。”我暗自偷笑,心想:哼,我又没说你出去了,什么信不信的,今天先到此吧,明天再问问,看你承认不。
第二天吃中午饭时,我又问她:“你昨天晚上没出去吗?”可可说:“没有,不信你问你妹妹。”我说:“没有去,那我的朋友怎么说他在‘逍遥村歌迷俱乐部’见到你?”可可有些故作镇定:“哪个朋友呀,我一直在家,哪个兔崽子的眼睛花了乱说。”我说:“我也问了朋友几次,他确定是你。”可可说:“你朋友到底是谁呀,我真的没有去。”


第三部分坠落之姿(2)

我没再继续追问,可可当然也没有承认。我想给可可自己承认错误的机会,所以我没再追问。
第三天,我又问可可:“你那天晚上真的去了‘逍遥村歌迷俱乐部’没?是秦莱看见你的,他不可能看错。”可可:“妈的,他小子乱说,我什么时候去了,我一直在家。”我听了可可的回答后有些发火,我想,可可答应我不出去混,但她肯定经常这样瞒着我偷偷出去,我问的时候,就打死不承认。我突然觉得可可的行踪可疑,感觉她一直在骗我。我很气愤:“可可,我亲自看到的算不算?”可可说:“你都看到了?”我说:“是啊。”可可说:“不可能,我真的没去。”我顿时火冒三丈,拍了一下桌子说:“还说没去,我亲自看到,难道你还想狡辩?”然后我把看见的全说了出来,可可听了后就低着头,不停地抹流泪。
看着可可流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又觉得自己有些过火了。我只好让可可再保证,如果再犯,我就毫不留情。可可见我原谅了她,还挂着眼泪,就拉着我的手撒娇说:“老公,你真厉害,我今后不去了就是嘛。”
其实,我和可可也去过几次,看过她和她的朋友嗑药的样子。那次完全因为是我犯了错,我们就吵架,吵过之后,可可赌气跑出去了,然后又打电话让我过去接她。很多时候,我是不想失去可可的,所以我就去接她。在我没有道歉的时候,可可就疯狂嗑药。由于吵架是我的错,可可抓住这个原因要挟我,为所欲为。
我去接可可的时候,她和她的姐妹们都横七竖八地躺在KTV里的沙发上。大家先是喝可乐或者啤酒,边喝边唱歌。玩了一会儿后,小幺摸出一个小塑料袋,把塑料袋里的白色颗粒倒在准备好的盘子里,用银行卡把颗粒碾成粉末,再把粉末擀成一行一行,拿着吸管往鼻子里吸,然后等待着所谓的“快乐”和“美好愿望”的到来。
盘子依顺序递到下一个人手中。劲爆的音乐响起来,小幺、可可以及她们的朋友们,全身跟着音乐抖动,疯狂摇头。有人大叫把音乐开大些,音乐大到我都感觉自己被抖动了,他们仍然大叫着“音乐再开大些”。听可可说,这个时候谁要是突然把音乐停下来,那他肯定要被那些人打死。她说,如果别人正看到自己最喜欢的男明星,穿着草裙,跳着舞向自己走来,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说不定人家正等着和明星发生点什么的,而音乐一停,一切都会消失,人家怎么不发火、打人啊。
我有一次还看到他们吸大麻,也是在“逍遥村歌迷俱乐部”。该俱乐部的秦老板也在,他对大麻这东西比任何人都熟悉。秦老板拿上一个玻璃杯和一张硬纸片,制作成了简单的“水烟斗”,挨个挨个享受,屋子里就弥漫着一股香味。
音乐是无限劲爆的,闭上眼睛,想要东西的似乎伸手就得,我看出了那些男女眼中闪烁的虚无,以及她们未来的茫然。我不知道这是种好东西还是坏东西,但我坚决不去沾染。
其实,我们都很虚无,很理想化。
我常梦想着我有了什么东西,我很快就会得到,但是现实面前,我却很失望,我什么都不如愿,得到的失望远远大过当初的希望。工作中又时常碰壁和出错,屡教不改,一错再错。
我从理想回到现实所遭遇的痛苦,和他们从药物制造的虚幻回到现实所遭遇的痛苦,其实是一样的。
如果要说可可和她朋友们的混乱生活是卑劣的,那我们理想主义者的生活也崇高不到哪里去。我们一样活得可耻,一样活得毫无追求,因为我们得到的结果都一样。这个世界没有人在乎过程怎么样,他们只重视结果闪烁的光芒。
我突然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去阻止可可,我和她一样,都需要用某种方式来安慰我们自己,填补我们的世界里空缺着的部分。
正如重庆的朋友刘东东在QQ里对我说,没钱的日子,天空都是灰色的。
自从囊中羞涩那天开始,天空就是灰色的了,我就很少言语了。我是这样一个人,隐秘的东西都要藏在心里,我不想表达出我的内心,不想把我的隐痛和隐秘暴露在别人眼前。
说实话,通信公司已经给我打了很多遍电话,我的小灵通已经欠费八百多,要我立即去缴费,再不缴费就停机了。我没有理会他们,我的手机终于停机了,我失去了联系的工具。
上次剩的一百块,只两天就花完了,连可可身上的钱也拿来花完了。
那天是周末,我刚和可可做完那事,突然觉得肚子很饿。我想下楼去吃点东西,但是我没钱。我就对可可说:“我饿了,去帮我买点东西好吗?”
可可说:“身上没钱了,只十块,留着我坐车回家。”
我有点闷,心里有些慌,我一言不发,拿着书翻来翻去,唉声叹气。
看书看不下去,我就又对可可说:“拿两块钱买一碗凉面吧,实在是很饿。”
可可听了后,没好气地说:“我说了这是我的车费,你不信,那给你。”说完把十块钱掏出来丢给我,脸色有些难看,还点燃一支烟猛抽。
我心里有些难受,如果可可说不,那我就不再问了,而她这样把钱丢出来,使我的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打击。我心里很火,我从来没有这样受人蔑视过和用钱来如此特殊对待过。我大骂,我对可可吼:“跟我爬,就十块钱嘛,跟我装什么大。”
可可扭过脸,一脸怒气地看着我:“你喊我爬吗,我是狗吗,你兔崽子连钱都没有,还叫我爬,哼,我不走。”
我的怒火已经喷薄出来了,我说:“你不走,我走。”
可可大吼大叫:“你泡女人,被我亲自抓到的莫小青呢,你怎么说,你偷人我都没计较,你为了这点小事就喊我爬,我就是不爬。”
我说:“随便你,我走了。”


第三部分坠落之姿(3)

我下床穿好衣服,然后走出门去,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大街上。走得累了,我就去了办公室,里面没有人。我用办公室的电话打给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向他们借点钱,但他们说也没有钱,我就打电话给暗青和秦莱,他们也说没钱。秦莱说,财务处正在追他要钱,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暗青说,自己都需要钱,正想办法找。
我坐在办公室里发呆,觉得很无助,很愤怒,我的胸口有些痛,我的鼻子有些酸,还有许多说不出的味道。同事们平时都信誓旦旦,说什么哥们儿兄弟,有什么困难一定伸手。原来,都是说的比唱的好听的家伙。还有秦莱和暗青这两个家伙,他们完全能在家里拿点钱,然后借给作为兄弟的我,但他们不会这样做的,而他们自己急需钱的时候,都能想方设法从他们父母那里拿到。
我很失望,我突然觉得我生活的世界犹如一间黑色的屋子,我们只不过是里面的苍蝇,我们有着丑恶的灵魂,有着丑恶的世故的心态,有着两面三刀和对道义的违背。我们一不小心就撞在了黑暗中的蜘蛛网上,拼命挣扎,直到都慢慢死去。
我真的很饿,办公室里没有人,我能感觉到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声,我能感觉到我心脏微弱的跳动,我能感觉到我胸口的疼痛。我感觉自己快饿死了,死得很可怜,像扑在了蜘蛛网上的苍蝇一样,会在黑暗中慢慢地死去。我想我到了阴间,一定会变成厉鬼,到处抢夺,因为我是饿死鬼。我肯定会到处受苦,我没有钱,我将被阴间的鬼们抛弃、愚弄、嘲笑、甚至殴打。听说地狱非常龌龊、肮脏,我肯定会再次被他们折磨死,而且死得更惨,让我再坠入更下一层地狱,让我一层地狱一层地狱地倍受折磨,让我坠落到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我很害怕,我心惊胆战。我突然回到了现实,我想我不能死。要死也应该有个好的死法,至少我要吃饱,我要穿暖,我要玩够,我要享受够这个世界的一切。最好不是痛苦的死法,而是买大把药片,没命地吃下去。或者是走在公路上,遇到车,突然飞起来,这样我还可以感觉飞翔的美妙和快乐。要是运气好一点,能一下就完事,如果一下完不了事,最好后面还会跟来一辆车,司机就算看见我躺在他的车前,也来不及刹车,然后他和他开的车就像云朵一样,从我身上悠然飘过。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惊肉跳,我不敢再去想。我真的饿得受不了了,我的眼睛在冒金花,脑袋嗡嗡作响。我不能就这样死,我赶紧打电话给我们的一个分管主任,他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他说过,借钱,如果借得少,没问题。但是他又让我失望,我只向他借五十块钱,他都说没有。而他是肯定有五十块钱的,哪怕是五千块也有。这让我感觉自己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我想起了胡一杨,那个苏州人和泸城人的后代,一个秀气的男孩。胡一杨说过他喜欢我,他经常打电话找我玩,还叫我去他家,然后做颜色好看、味道很香的菜给我吃。晚上我们睡在一起,他要我抱着他睡,被我拒绝了。胡一杨以前是我很好的朋友,但是他屡次要求我抱着他睡,或者要求抱着我睡,这让我心里逐渐生出一些厌恶,然后很久没有去见他。
胡一杨在我脑海中的出现,好像是突然出现的可以拯救我的救星。我急忙打电话给他。他一听是我,显得很高兴。胡一杨过来接我,然后拉着我的手,去菜市场和超市买东西。
那天胡一杨做了很多菜,我吃得很饱,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惬意,也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温馨。吃完饭,我就和胡一杨聊天。胡一杨说,他只是想和我说说话,因为他是独自从南京到北京,然后到泸城,他感到了流浪的落寞,只想在寂寞时有个人陪伴,说说心里话,没有其他的想法。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想了很久,我说:“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你有什么话就可以直接说,用不着扭扭捏捏。”
胡一杨听我这样说,就没再说话,我们各自分工收拾桌子,洗碗。
晚上我和胡一杨在大街上逛了一圈,后来我在他那里借了二百块钱,然后回家。
家里很安静,可可已经走了,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走了,只留下一些她的气味和一张留言条。
漂漂:
不管今天怎么了,我还是爱你的,我很爱你。这几天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们隔开一段时间吧,也许是大家相处久了,心里会产生厌烦。你花钱也注意点,为自己好。我走了,去福建,如果你想我的话,就打电话给我。
可可即日
看完可可的留言,我突然感觉房间里有些冷,有些空旷。
秦莱和秦娇娇彻底分开了,他们的爱情就像明日黄花,没有风雨,自动枯萎。
看来,再美好的东西,都是要破碎的。
而且,秦莱还欠了我们单位很多广告费。
客户在我们报纸上做了广告,秦莱拿了发票去收广告费,收到广告费后却不上交,私自用作其他。这样,每月发工资之前,财务处的人就会催交欠款,也就经常听见财务处的人在办公室里当着众多同事大叫:“秦莱,你的广告费什么时候交?”秦莱回答说:“等几天就交,还没收到。我去收的时候,不是老总没在,就是财务不在,我都跑了很多冤枉路。”财务说:“现在都八月底了,即将发九月份的工资,你再不收来结算,就不发工资给你。”秦莱说:“行啊,我尽快。”
我听他们这一叫,就跑去看财务处贴出来的欠款通知,秦莱已经欠了三千八百多块钱。
我想,秦莱没钱和秦娇娇一起玩,由于生活开支大,时间长了秦娇娇肯定不高兴。这样,秦莱在不想离开秦娇娇的时候,总会想方设法地贴着秦娇娇,这就导致了秦莱私自把单位的钱拿去花在秦娇娇身上。


第三部分坠落之姿(4)

为什么秦莱不想离开秦娇娇呢,因为秦莱曾经说,秦娇娇人长得很漂亮,做事很顺他的心。而且那天秦莱请我和暗青吃饭时也说,他就是要玩秦娇娇,然后拱手让给其他人。
所以,近来这段时间,秦莱老想着和秦娇娇玩乐。秦莱收到钱后,就乐颠颠地去找秦娇娇,以及秦娇娇的那些小妹妹,然后一起出去玩,把秦娇娇服侍舒适后,就把秦娇娇带回家去。
我猜想,秦莱不完全是为了报复秦娇娇,他是和秦娇娇玩出感情来了,这从秦莱每次拿到广告费后就去找秦娇娇可以看得出来。如果秦莱不爱秦娇娇,那他拿着钱也可以去泡其他女人,而秦莱执著地去玩秦娇娇,就是有种叫爱的东西在作怪。
暗青越来越疯狂了,肖语来了一趟泸城后,暗青对肖语的狂热不减。暗青在单位的工作主要是在外界活动,上班时间都很少在办公室,但自从他狂热爱上肖语后,我们从来没看到过他出去做事。每天上班就疯狂地和肖语聊天,甚至有时候聊到深夜。
为此,暗青甚至连出来和兄弟在一起玩的时间都没有了。
有天晚上,一个不怎么来往的朋友请吃饭,我叫暗青出来喝酒,但他不出来,他说在和肖语聊天。要是在平时,暗青只要一听是出来玩,坐火箭来他可能都嫌慢了。
暗青疯狂爱肖语,他的心思不在工作上,他每个月也就只能从单位拿到三百多元的底薪。这完全不够暗青这样的年轻人花费。
暗青的父母是教师,辛苦了几十年才从一个山村调到这个大城市,大把年纪了还在讲台上歇斯底里地吆喝,以此拿到仅够家庭开支的薪水。虽然暗青在我们兄弟面前炫耀过他家有几十万存款,但我却极少见到他从家里拿出钱。
暗青从家里拿不到钱,我猜想大致是两个方面的原因:一是他家里有钱,只是他父母想锻炼他,要他自己在社会上生存,所以不给他钱;二是暗青家里根本就没有多少钱。
我不知道是哪个原因导致了暗青从家里拿不到钱,我只知道暗青的确是没钱了,他的经济来源主要是每月三百块钱的工资,还不够他买烟抽。
那天是八月二十七日,暗青来找我借钱,说他想给肖语买一根铂金项链,要一千元。我说已经身无分文了,暗青就问我的工资,我说工资拿去还债和给我妹妹交学费了。暗青有些不高兴,但是我的确没有钱,我也没向他解释。以前我有钱时,都慷慨借给暗青,就是身上没有,我找人借也要借给他。但是,我现在已经很穷了,连借钱的地方都找不到。
暗青只好去找秦莱,秦莱就把新收来的一千五百元广告款给了暗青。
秦莱能慷慨地把钱给暗青,我想,原因还是在于秦莱和暗青之间的微妙关系。我以前说过,秦莱喜欢跟着暗青,他惧怕暗青,讨好暗青。在暗青对秦莱有意见后,秦莱就常找暗青解释,暗青连听都不听,使得秦莱很苦恼。而暗青在急需用钱的情况下,突然意识到了秦莱的重要性,也就好言待之。秦莱一见暗青接近他,心里当然高兴,所以就把钱乖乖借给了暗青,还无数次“无偿赞助”暗青去N县的各项费用。
暗青除了在秦莱那里借钱外,还在一些同事那里借了八百多块钱,给肖语买了项链和衣服,然后连假也不请,就乐颠颠地跑去N县见肖语了。
人们似乎看到了暗青的幸福,好像招手即得。从暗青每次去N县回来后灿烂的脸上,人们都可以想像到他和肖语之间的美好爱情。
但我不这样认为,因为我对爱情一直抱有悲观态度,哪怕你说我是悲观主义者。我对秦莱、强哥、大凯等人都说了我的判断和感觉———暗青和肖语总归是要分手的,他们之间不会有好结果。
我这样说,是根据暗青和肖语的性格和处世方式等方面来判断的。一是暗青现在没有钱,而肖语是疯狂的购物者和好玩者,她来泸城的每一天都几乎是在逛商场,到处玩乐。二是暗青不喜欢宠物,但是肖语总带着一只小狗狗,这无疑分摊了肖语对暗青的爱。三是肖语的性格和暗青的性格正好一样,容易激动,又很暴躁,哪怕是为了一个小纠纷也要大吵大闹,这一干就会干得两败俱伤。四是暗青和肖语分居两地,因为距离远而见面的时间短、周期长,所以这种距离会导致爱情的冷淡和破裂。五是肖语在N县工作,以后来泸城的可能性不大,而暗青跑去N县那小地方上班的可能性也不大,这也会导致他们分离。
其实,我认为他们不会长久的因素很多,包括暗青以前的花心,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改了,是否真正爱肖语。我也不知道肖语是否只是一时兴起才来寻找暗青,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爱暗青,因为人对失去的东西都想再次得到,而人一旦得到想要的东西后都不知道去珍惜。
我的感觉有时很准。暗青和肖语的爱情在相处一段时间后,开始有了矛盾。
暗青和肖语有一天在QQ上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吵了起来。听暗青和肖语在电话里吵架时说的话,我才听出一点端倪,好像是暗青无意说了一句什么话伤害了肖语,肖语一气之下就下线了。暗青和肖语在电话里吵得不可开交,最后以肖语挂掉电话而结束。肖语还把手机关了,跑去朋友王胜勇夫妇家。
暗青打电话到处找肖语,却怎么也找不到。如果不是三更半夜的话,暗青可能已经跳上车然后赶往N县了。虽然有的士可以去N县,但车费需要一百元,而暗青身上连十元钱也没有,只得作罢。
也就是那个晚上,暗青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这让暗青陷入了极度的郁闷和痛苦之中。暗青打电话去王胜勇家的时候,突然知道肖语已经结婚了———他们的吵闹使得王胜勇夫妇动了“拯救”之心而坦白了一切。


第三部分坠落之姿(5)

肖语结婚是在被暗青抛弃后不久,她在痛苦和失望中随便找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嫁了。听王胜勇说,那男人名叫秦浩永,是完全的好男人,就算是肖语脾气不好而对他又打又骂,他也不说话,还主动做家务。
这个事情对暗青的打击很大,或许他是深深地爱肖语,却突然发现肖语已经结婚,这让他很痛苦,很愤怒,很后悔。那天晚上暗青叫上我,又打电话叫上秦莱和大凯,然后去喝酒。暗青一口气就灌下去一瓶啤酒,然后就砸碎一个啤酒瓶。我、秦莱和大凯什么都没说,因为说什么也没用。等暗青喝醉,砸完瓶子,我们才制止住他发疯,把他拉回我住的地方。
可可去福建已经有十多天了,我突然很想她。说实在的,我已经没有精力上网去泡女人,也没钱请那些女人玩,勾引他们。
而郁闷的日子是灰色的,让人不知道怎么去打发,无聊时我只有去上QQ,郁闷时我只能去网上寻找猎物,希望能找到不需要投资就能搞定的女人。
我在QQ上遇到一个网名叫“淫雨菲菲”的,和她聊得很好。第一句话,“淫雨菲菲”就大胆直接地问我去不去“水色情人KTV歌城”唱歌,我说不喜欢唱歌,她就问我是否喜欢吃烤鱼,我说我喉火发了,咳嗽都疼。她过了一会儿说那去吃面条吧。我一看身上只有五元钱,就说我才吃过饭,你要吃我陪你就行。她似乎有点发火,说你到底要做什么啊?我说我现在什么都想做,到我家来吧。
我把这个消息发出去后,急切地等了很久,她都没有回复我。我又发了数十个消息过去,问她到底来不来,但她一直没有答话。后来我跑到多QQ聊天室里,正好看见她和“泡个MM去开房”聊得火热,然后约定见面去了。
对于这样的网上尴尬,我感到很无奈、无力。
暗青在我家一连睡了三天,起来后他就跑去找秦莱要了四百块钱,然后去N县。
暗青说:“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到肖语,我真的很想她,我真的爱她,我不想再失去她。”
暗青还说,他曾经发誓要一辈子爱肖语,就算现在知道她结婚了,他也要爱她,还要娶她,这是男人的承诺,男人作出承诺就要兑现。看到暗青那副样子,我们都说:“暗青已经疯了!”
事情似乎进行得很快,风平浪静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有,而高潮和变故发生时,又表现得那么激烈和纷繁复杂。就如暗青和肖语之间出现的意外,我们谁去想过这样的事,谁能预料到,谁能想明白他们。
暗青和肖语的爱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没有人知道暗青对肖语抱的是什么心思———占有?夺取?满足欲望?真爱?诺言的力量?我们都不知道。当然也没有人知道肖语对暗青抱的是什么心思———报复?依恋?重温旧梦?真爱?我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去想,而对于不知道的事情,你也不要轻易下结论。我和秦莱、大凯、强哥知道这些事后,都不加评论,而暗青问我们他到底该怎么办的时候,我们也只是让他自己做主,让他们自由发展,让他们自己给我们答案。
关于暗青和肖语,作为兄弟,我们时刻都祝福他,但是事情远比我们想的还要糟糕。
暗青去N县不久,暗青的父母就组织了一个家庭团,借助暗青家在N县的亲戚关系,直接找到了肖语家。本来暗青的父母是去提亲的,没想事情却变得非常尴尬。暗青的父母到达N县时突然探悉到肖语是结了婚的,顿时觉得失望。为了不违背道德,就直接到了肖语家,对肖语的父母说他们坚决不同意肖语和暗青在一起,因为暗青是他们惟一的儿子,不想娶一个结过婚的人。为此,两家人有些争执起来,但由于是在肖语家,家长各自之间不好发火。暗青的父母说:“这事情是我们家暗青不对,来打扰了你们,我们都互相做思想工作,让他们双方放弃,否则伤害和破坏的东西将更多。”他们两家家长还由此达成了协议,就如何分离暗青和肖语、如何进行思想教育、如何断绝他们的经济来源等问题交换了意见,以达到分离暗青和肖语的目的。
但是暗青这个人是不管这些的,他认定了的事情,就要去做,他无所顾及,他就是这样的人。
暗青从N县回来时,他的父母正在家里“恭候”他的到来。暗青的爸爸对他说:“你要立即和肖语断绝关系,否则你伤害的人将更多。”暗青一脸坚毅:“不。”他爸爸一听火了:“你不能娶肖语,你是你爷爷惟一的长孙,你去娶一个结过婚的女人,你怎么对得起你爷爷奶奶,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无论如何你是不能娶那女人的,如果你非要娶,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正如我们所说的,暗青已经疯了!
他真的疯了,面对他爸爸的威胁,他还直接回答说:“要,我一定要娶肖语。”
他爸爸一听更加火冒三丈,轮起手掌就给了暗青一记耳光。暗青这下发狂了,只见他哭着冲进厨房,然后冲出来,一手捂住半边脸,一手提了把菜刀。
暗青把菜刀“咣”一声丢在他爸爸面前,大声说:“爸,妈,我欠你们的,但是我真的爱肖语,你们要阻止我,那就把我杀了。”
暗青的父母简直被暗青气得无言以对,愤怒得只知道瞪眼。看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暗青的爸爸拿了几张存折和一些现金出来,诱惑暗青说:“乖儿子,我们都是为你好,这里是给你准备的钱,你拿去买房子、做生意,以后有的是好女人等着你,何必这样为难父母,你就不要再丢老爸老妈的脸了,好吗?”
暗青已经到了发狂的时候了,只听他说:“不稀罕,你们自己留着养老吧,我从今天晚上就搬出去,我自己养自己。”说完就去收拾起几件衣服,然后摔门而出。
暗青的爸爸气得浑身哆嗦,冲到楼梯上大吼:“你是个不听话的不孝儿,我明天去登报申明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暗青可不管这些,“咚咚咚”地下楼径直走了。
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暗青淋得像个落汤鸡。
我在半夜起来给暗青开门时,从门里吹进来的冷风,让我浑身起了一层疙瘩。


第三部分在一条路上的徘徊(1)

黑夜来临的时候,我们却不知道路在何方。我们不知所措,我们在黑暗中寻找,却发现不到可以让我们惊喜的事物。我们长时间看着黑夜,这种无聊让我们对剩下的路充满怀疑,虽然有人宣扬前方有黎明的曙光。
我们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单调的黑暗,而我们又只能顺着一条路,别无选择地走下去,深入无能为力的绝地。
暗青离开了家,他变得像一只无头苍蝇。
暗青爱肖语,他爱的东西他一定要得到,这是他说的。暗青认为,这个世界,宁可他负别人,也不能别人负他。暗青爱肖语,没有谁能阻止。
暗青没有钱,连抽烟也要跟同事讨要。一个多月来,暗青几乎没有任何工作业绩,没有业绩就只能拿到三百元的保底工资。暗青和他父母闹翻了,因为他不听父母的话,这造成他从家里连一分钱也拿不到。暗青还要吃饭,还有电话费、车费等许多必须性的消费。这预示暗青没有钱去看肖语,没有钱给肖语买东西。秦莱的广告费是晴雨不定的,有客户时才能拿到钱,没有客户就没有钱,这也导致了秦莱的广告费不能给暗青提供稳定的支持。此外,据我所知,暗青从他的任何朋友处借不到钱,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反正暗青说他借不到,他也不会向朋友开口。暗青这种倔强的性格,也导致他不会向肖语要钱,暗青说他是男人,丢不起那个脸。
暗青住在我家,秦莱也来一起住,我们三个人形影不离,吃饭都“绑”在一起。
第一天,我们早上按时起床,报到,上班。上班时,暗青就上网看小说,或者在QQ上等肖语,或者抱着办公室的电话和肖语聊天。秦莱有时上网,有时跑出去寻找广告客户,找钱支撑生活。我依然显得很空闲,做完该做的工作,也上网、聊天,或者看报纸。
生活就像一潭死水,沉闷得好像快要爆炸。
九月十七日中午,下班后,我、暗青和秦莱一起回我家。我们先去买菜,挑选了一份肉丝、一把白菜、四个土豆。付钱时,秦莱和暗青身无分文,我只好自己掏腰包。付完菜钱,我的钱包里就只剩十四块钱了。
其实,我们是每月十三日左右发工资的,短短几天,我的钱包就空了,暗青和秦莱的钱包也空了。我的工资都用于还债,或者生活开支,而且还在财务处支借了五百块钱,才把欠下的手机费交了,因为我的工作必须有联系电话。由于没有联系电话,老总为此骂了我很多次。
暗青的工资还没领,就被同事在财务处扣了下来,因为暗青欠他们的钱。秦莱由于没有交纳所欠的广告费,工资也被扣下了。
我们的处境都一样,都是没有钱。
买完菜,暗青和秦莱叫我买包烟。由于身上钱不多,剩下的十四块钱还是晚饭钱,我就说:“不抽吧,我都没抽,这是晚饭钱呢。”暗青和秦莱不干。我就说:“那下午秦莱保证能找到钱吗,能找到的话就买烟。”秦莱和暗青说:“不管了,烟瘾正发着,等会儿再说。”我说:“忍着吧,如果不忍着,我们都得饿死。”他们两个见我不干,就冲过来,一人抱住我,一人掏我钱包,拿了五块钱去买烟。
他们叼着白色的香烟,吞云吐雾地对我说:“就拿了五块钱嘛,只买了包差劲的烟,留了几块晚上买菜。”
我没有答话,垂头丧气地往家里走,我不知道说什么,大家是兄弟,况且我们都是一副无药可救的样子。
我有点憋气,因为他们的话从未实现过,这从秦莱以前对待兄弟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我有种不好的感觉,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在我们三个哥们儿之间蔓延,缠绕着我们,它将像猛兽一样毁掉一切。比如,不管以前暗青如何厌恶秦莱,他们现在已经和好如初了,原因大家都明白。这本来是好事,但他们经常躲着我说悄悄话,有时还躲躲藏藏,我感觉自己成了局外人,让我对他们的言行产生了猜疑。比如以前我身上只有二十块钱时,他们向我要钱买烟,并承诺请我吃饭,但拿钱买烟后,两人就像蒸发了一样,打电话也不接,害得我饿肚子。
这些事情其实没什么,我也不想提,只是感觉它可能会毁坏属于我们的事物,我觉得害怕。
日子就是这样混沌,有了上顿没下顿,我们处在无休止的对生存的忧虑中。
我们明白,只能自己靠自己。
经历了一些事,也让人明白,人与人之间正在经历一场可怕的信任危机,他们迎面走来,互不招呼,然后各自离去。
有个同事曾经暗地里发表意见:“哎,现在谁顾谁呀,自己都顾不了自己,还顾得了别人么,哪怕是我的兄弟姐妹,我也要权衡一下有没有帮助的必要性。”他还说:“就算是关系很好的人要求帮忙,你敷衍说不行就是了,或者说先帮他想想办法,然后再告诉他实在没办法,道歉几句,大家面子上过得去,也不伤人情。”
同事的一席话,让我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回到家后,我做饭、炒菜,秦莱和暗青坐着抽烟,他们或许觉得抽烟是无聊的事,就从我的柜子里翻出一副扑克牌玩“跑得快”。
我叫秦莱择白菜,秦莱说他没有择过,不知道怎么弄。我就叫他洗菜,他说从来没洗过,怕洗不掉菜里的虫。
我心里憋闷,但没办法,只得自己做。我安慰自己:自己做的菜,适合自己口味,或许换他们做,饭煮糊了、盐放多了,味道难吃。我就对暗青和秦莱说:“吃完饭了你们一个收拾桌子,一个负责洗碗,这个该能做吧。”他们没有回答我,沉迷于“跑得快”当中,根本没听我说话。
我正在炒菜,油锅噼里啪啦响着,我听见了电饭锅发出尖叫,就叫秦莱去把电饭锅的插头拔掉。又过了一会儿,菜快要做好了,我突然闻到一股糊味,开始以为是炒锅的原因,后来觉得不对劲,就四处寻找,原来是饭糊了。我一看秦莱和暗青,他们还在玩牌,心里就有点火,但不好发作,就算我说了也等于白说。


第三部分在一条路上的徘徊(2)

刚吃完饭,李晓回来了,暗青和秦莱就拉李晓一起打“斗地主”,我又只好自己收拾餐桌上的“残局”。
我想,照这样下去,我早晚得完蛋,我们都得完蛋。
下午不需要去上班,因为没有什么工作可做。上班时,大多数人的工作都是外出办事,所以,只要你上午签到了,下午随便说个理由,你就可以不去办公室。而我正好没什么事,就准备在家休息。秦莱、暗青和李晓也不想去上班,继续玩着他们的游戏。
一切收拾完毕,我拿了本书看,是石康的《晃晃悠悠》,写“我”和阿莱以及其他女人的爱情经历,写“我”和朋友的生活状态。我看得很仔细。
一天就这样完了,夜幕降临下来,周围逐渐变得安静,安静得让人感觉内心的寥落和空旷,让人感觉光阴的可怕。
暗青、秦莱和李晓还在打牌,我把《晃晃悠悠》看了大半,觉得眼睛有些疼,就把书丢在一边。
我提议说:“暗青、秦莱,想个法子赚点钱,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没人理我。
我又大叫一声。
还是没人理我。只听到秦莱大叫:“哈哈,我赢了,一对王,打死你两个王八羔子。”
实在没劲。以前经常出去玩,现在呆在家中,的确有点不习惯。家中又有几个人在嘈杂,看书看不进去,我就听音乐。
还是林肯公园,我一直喜欢这个乐队,喜欢那种张扬和含蓄,那种宣泄和爆发———我经常把音乐声音开得很大,和可可扭在一起。在音乐的激烈震荡中,我表现出与平时不一样的疯狂,可可的称赞完全可以证明这点。其实可可不喜欢摇滚,她觉得那是乌烟瘴气,但经过熏陶和感染后,她逐渐喜欢了,可她只听林肯公园,而且只在做那事时听。
已经晚上十点了,秦莱、暗青和李晓还在打“斗地主”,我又看了会儿书,没有兴趣,心里烦躁,就关了音乐,躺在床上发呆。我觉得我和暗青他们有点格格不入。
正好可可打电话来,这是她去福建后第一次打电话给我。可可问我:“近来怎么样?”
我说:“马马虎虎。”
可可问:“想我吗?”
我说:“现在正在想。”
可可:“怎么想的?想哪里了?”
我说:“哪里都想了,包括墙角里你的那一丝头发。”
可可说:“你节约点没,存点钱吧,我也存点,别再晃荡了。”
我说:“嗯,知道了。”
可可顿了顿,然后问我:“有钱吗?”
我说:“没有,要干吗?”
可可沉默了一阵,她说:“我发现我怀了baby了,是你的,该怎么办?”
我一听,心里一激灵,忙从床上爬起来,我问:“真的?”
可可说:“难道是假的啊?”
我沉默了一会儿。
可可说:“我想打掉,但是现在身上的钱不够,你给我寄五百块过来吧。”
我心里寻思:上哪找五百啊。我对可可说:“行,等几天,就给你寄过去。”
可可说:“做掉孩子后,我就会回去,你要接我。”
我还想说什么,但是没有说。我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好吧。”
钱对我们来说,实在太重要了。其实很多人都不知道,我的工资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原因是一场变故,单位经营策略不当,竞争对手抓住我们的弱点,狠狠干了我们一下,导致我们单位的收入急剧下降,而且处处受制于人。
我以前可以拿两千元的工资,现在最多只能拿到一千元。但这世界有了“好事成双”说法,也就存在“坏事成双”的可能———正当我们工资下降的时候,物价却像春天的青草一样疯长———猪肉从六七元一斤涨到了十一元左右一斤,白菜每斤飞速上涨了八毛钱。
刚发的工资没有了,等下一个月发工资还需要二十多天,我不知道这二十多天该怎么过,而且现在可可又急需五百块钱。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钱,钱,钱……啊……”我实在不敢再去想了,我疯狂地大叫起来。
九月十八日,早晨起床到中午这段时间,我们都在焦虑午餐怎么解决,幸好秦莱谈成了一笔小广告,是一个家电维修站做宣传,凭秦莱的三寸不烂之舌,就预先收了客户八十块钱,要不然,这一天还不知道怎么过。
这八十块钱怎么安排呢?秦莱、暗青每人买了一包香烟,共花去二十元,中午去超市买了十斤大米、一斤菜油、一包盐、一包牛奶和五瓶啤酒,还有些杂七杂八东西,共花去三十七元,还剩二十多。晚饭的时候,实在是无聊得心慌,我们就去买了两包“酒鬼花生”和三瓶啤酒,慢慢喝到了晚上十一点。


第三部分在一条路上的徘徊(3)

一天又这样过去了,似乎很快,也似乎很慢。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多少天,不知道它是否就是我们的未来。
我们什么都不敢去想,但又不得不去想。秦莱和暗青似乎承受不了这样的生活,或许是突然觉得家里的好,就各自搬回家去了。
他们比我好,再怎么着也有个避风港。而我,连个避风港都没有———我家在一个小乡镇,我父亲在四十三岁的时候,背了黑锅,从派出所所长的位子上摔了下来,虽然他是三级警司,剿灭过横跨四省作案的流窜盗窃团伙。家里的经济来源突然断了,母亲只能艰难地奔走在仅有的几亩责任田上。家庭拮据,我从小就生活在对别人的羡慕之中,我也在伙伴们骄傲的表情里沉默了十八年。十九岁开始,我想我不应该再罩在对别人的羡慕和自己的自卑之中,我单枪匹马冲进了都市———家庭承重的负担让我只能独立行走。
以前的一系列挫折和失败,让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小乡镇,我似乎厌倦了那里的一切,我痛恨那里的贫瘠和落后,我热爱都市里的所有生活———都市是美丽的,充满了诱惑。我对城市很眷恋,我奔走在各个城市之间,我要拥有人人都应该拥有的东西。这些事情,都是我在都市里难以向别人诉说的,这是我心里的隐秘,是我心里的隐痛,我把它们埋藏得很深,以致于秦莱和暗青都丝毫不清楚。
但是,面对纷繁复杂、布满诱惑和陷阱的都市,我一无所有,我无力自拔。
没钱的日子,天空都是灰色的,我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我们在祈求着希望,但是没有人去寻找希望,求和找是两回事。有些人得到的机会是求回来的,就像天上真的有神仙一样,他祈求后,机会就真的来了。有些人得到的机会是找回来的,他不甘于等待,他迫不及待地冲出去,然后把机会抓了回来。
在对待赚钱机会的问题上,我、暗青和秦莱都不知道我们到底属于哪种人。暗青可以为了追求爱情而主动寻找,但对于赚钱的事,他似乎没有任何心思,顶多就是在心里祈求机会。
秦莱对于找和求似乎都无所谓,能有则有,没有则罢,就算是单位威胁他,要他尽快交清欠款,他也会无动于衷地说,随便他想干吗。
关于机会,对于我自己来说,我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我不只是在祈求,也在寻找。正因为如此,我的确迎来了一线希望。
北京的朋友许轻亮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我,他的电话让我非常惊喜,让我兴奋了几个晚上。
许轻亮是我以前在北京时的同事,我叫他许哥,陕西人,耿直、憨厚而重情意,虽然已经结婚了,但老婆不常在北京。我在北京时,由于单位人多,互相之间生疏,而我和许哥是一个部门,就经常在一起玩。许哥常叫我去他家玩,做面条来吃,但我吃不惯,他就专程跑去附近的菜市场买土豆来煮给我吃,考虑到我是南方人,他还做了米饭,炒了香喷喷的“鱼香肉丝”。许哥也经常去我住的地方,看电视、看书。许哥比我大六岁,他把我当小弟弟一样,常带我到处去玩,那时我才知道,许哥已经在北京呆了五个年头,开过饭店,跑过业务,做过营销,开过销售公司。
整个北京的冬天和夏天,虽然我是一个人去的,没有老乡,没有朋友,但我却没有感到过深刻的孤独。
许哥在电话里说:“小韩,我现在又做了个销售公司,正在代理金光公司的一些品牌,还有其他的产品。”
我很高兴,感觉机会的来临,就问:“我可以做吗?”
许哥说:“完全可以,我目前有个‘金光墨盒’的产品,可以在你那边做做,利用你的工作关系,开展些业务。”
我心里一阵惊喜,说:“行啊,行啊,我正想做点事呢。”
我紧接着问:“资金的问题呢?我现在比较缺乏资金。”
许哥说:“资金问题好解决,我提供机会,你找人合资就行了。”
我满口答应,我说:“好啊,好啊,那我找人问问,然后答复你。”
许哥在电话中还给我介绍了产品信息,交代了许多需要注意的问题。挂电话时,我向许哥一个劲地说感谢,心里充满感激和欣喜。
第二天上班时,许哥把金光墨盒的详细资料传真过来了。许哥说:“你目前可能还不了解打印机耗材市场的情况,你先去好好调查一下,金光墨盒每个在北京的零售价是三十五元到一百元,利润翻倍,最低的利润也有百分之八十。”许哥还说:“我可以把你们邻近几个市的总代理权给你,随便你怎么做。”
听许哥这样说,我更加充满了信心,感到希望就在眼前,心里感到从来没有过的阳光,说话的底气也十足了。我可以想像到我日后当大老板的样子,开着自己的车,做着自己的生意,钱包里装满了钱,开车四处去旅游,写很多本书来出版。我会做许多我自己想做的事,包括建一个网站,做一本杂志等,这些都是我的最爱。因为有钱,所以我要做我喜欢做的事。
那段时间,我对所有认识的人都说:“我准备做生意,到时候请支持我一下。”有人就抱拳戏称:“哎呀,韩老板,久仰,久仰。”我也傻乎乎地附和着抱拳寒暄。我可以想像得到我作为小老板出现时的样子———我才二十三岁,凭借年龄优势,在这个鸟蛋大小的地方,我就可以迅速成为名流人物,找我喜欢的女人。我觉得成功在望,我拥有品牌很牛的产品,所以我就会用品牌撞开一条财路。
我整夜睡不着觉,耗费大半时间去描绘未来美好生活的样子。我作为一个准备经商的、连菜鸟也算不上的人,却花着整晚的时间去洋洋自得。
我把这个我认为是千载难逢的商机告诉给了暗青和秦莱,暗青当即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几乎转换了对肖语的注意力。他说:“兄弟,我们就靠这个拼了,我们一定要活出个人样来,我们一定要赚很多钱,开最好的车,想撞谁就撞谁;我们去最豪华的酒楼,点最贵的菜;我们要泡最漂亮的MM……反正一句话,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
听暗青说得兴起,我信心十足地说:“行啊,兄弟,我们努力。”


第三部分在一条路上的徘徊(4)

暗青也信心十足,他决定要仔细筹划这个事情———为了这个事情,暗青费尽心机从他妈妈那里骗到了二十块钱,叫来秦莱和搞过IT的大凯,坐在滨江路喝茶,商讨致富大计,规划宏伟的未来和灿烂的明天。
人员到齐,暗青就说:“商讨会现在开始,由我来主持,现在有请我们未来的老总———韩总,为大家介绍我们公司的产品和大致情况,然后我们三个副总经理分别谈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哦,秦莱做临时书记员,把今天的会议内容都记下来,备案存档。如果以后我们真做成大公司了,也好拿出来教育教育员工,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创业史,以便企业的‘忠诚’教育。”
我清了清嗓子,拿出比领导人讲话还刚劲有力的语气,大概介绍了一下金光墨盒的产品情况和在北京的销售情况。
我说:“据今天得到的资料,我们的利润将是最大的,一个墨盒进价十六元,转手就卖三十五元,加上金光公司给的广告支持费用和销售奖励,我们的利润将大到一倍甚至二倍。假如我们一天卖掉两百个墨盒,那我们一天就有约五千块的纯利润———大家可以估计,我们的城市一天才只需要两百个墨盒吗?按照这样的利润计算,一个月下来,我们就有十五万元的利润。十五万啊,现在的工作想挣十五万得花十年的时间,兄弟,我们还等什么呀,我们应该尽快行动,而且我们拥有的不只我们所在的这个城市的市场,还有周边几十个城市的市场。有了第一个十五万元,我们就可以逐渐去投资做点其他的,寻找好商机,像雪球一样,我们的钱将越来越多。所以,我们得加紧办事步骤。接下来的事,就是我们要准备市场调查、资金筹备、寻找销售渠道、准备公司手续和办公设备,这事不能拖延,绝对不能,时间就是金钱。兄弟们,这事情做大后,我们还可以争取到许哥公司的其他方面的业务,我们将得到更多的商机。”
我激昂、热情地讲完了上面的情况,讲的过程中,我清楚地看到秦莱、大凯和暗青脸上欣喜异常的表情,以及他们激动得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说:“我暂时要说的就是这些,接下来由暗青安排。”
暗青说:“我们无论如何要打个翻身仗,我们一定要抓住机会,人生难得有一回拼,现在我决定,我、大凯、秦莱分别出三千块钱,无论如何要从家里拿到这个钱,作为启动资金,韩一漂就不出资了,他负责北京方面的进货、退货以及代理证办理等事宜,所得利润我们四个人平分。”
暗青说:“从现在起,我们谈好的内容,安排好的事,必须去执行,如果哪个违反,就不准加入,到时可别怪我不认兄弟。今天大家都在这里,我把话先说明白。现在,我先安排一下接下来的事情,明天早上开始,也就是九月二十号,大凯就用三天时间来做市场调查,然后五天内给我写一份市场调查报告,秦莱则跑各个公司咨询、宣传,我则负责公司的工商、税务等手续的办理和准备办公室设施等事情,韩一漂要加紧和北京方面的联系,务必在我们做好这一切准备之前把所有事情确定好。”
大家点头称是。商量完事情,我感觉心底有股火热的东西在喷涌。我不知道暗青、秦莱和大凯是什么样的心情,反正我的心脏一直扑通扑通直跳,我知道我又会迎来一个不眠之夜。
暗青的心情很不好,在我们商讨好发财计划后的第二天,暗青和肖语又在QQ上吵了起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小事。暗青情绪一激动心情就不好,脸色难看,给谁都不留情面。
那天临近中午时,老总组织大家开会,由于大家有点拖沓,老总十分不高兴,就叫办公室的漆姐把上午上班迟到和中午开会迟到的人记录下来,按“葵花宝典”每人扣罚三十元。
暗青在开会时迟到了,被扣了钱,暗青觉得扣得不合理,就当面顶撞老总。漆姐给暗青开了张罚款收据,暗青就当着整个单位的人,大声骂漆姐“神经病”,让大家都惊讶地看着暗青。
老总心情好时对任何人都很和气,就说:“暗青,不要再吵闹,像什么样子,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暗青似乎越来越激动,说:“想扣钱就扣钱,哪有这个做法,我不服。”
老总没想到竟有人敢当着整个单位的员工顶撞他,还不听他的劝告,就有了怒气:“该扣的就扣,你不要在这吵闹了。”暗青转身就往外走。老总没有说话,继续开会。
下午我没有看见暗青,我问秦莱,秦莱说暗青去N县了,假也不请。接下来的三天,我们都没看见暗青的影子。


第三部分在一条路上的徘徊(5)

三天之后,大凯的市场调查毫无进展。我打电话给大凯,他说跟着他的父母在做安利,正在开会,说要等几天才能做完调查。
我没有再打扰大凯。我觉得心里不安,赚钱的机会不能浪费掉,一定得抓紧。我就打电话给秦莱,他说他正在外面和万菁在一起,我问万菁是谁,他说是他的新女朋友,我问他关于资金的问题,他说正在向家里要,不过还没有给他的妈妈说。
我心里越来越不安了,就打电话给暗青,他说刚好从N县回来,这几天为肖语的事忙着,资金的事还没来得及向他父母说。暗青说,他要回去骗他父母,说他和肖语已经分手了,然后才能得到这笔钱。我说:“那好把,你尽快,你这几天没回家,证明你又去见肖语了,你父母可能不相信,回家去要向父母好好解释一下才行。”
我挂掉电话,内心说不出的慌乱。
可可又打电话来了,问我什么时候寄钱给她。我只好去单位财务处借,但是财务处按规定最多只能借给我三百元。我就打电话给可可,可可说三百元也行,总比没有好。可可说本来想做五百元的无痛人流的,可现在钱不够,只能做半痛的了。
可可说话的时候,我听出来她有一些抱怨,让我能感觉到肌肉的疼痛。其实,我也想再在其他地方借两百元钱,让可可做无痛的,减少肉体的痛苦,但是我没有借到。
我心里很内疚,有种流泪的冲动。
秦莱有个广告客户,是刚从成都过来的一家装饰公司,市场开发前期,很需要做宣传,而正好我们单位策划了这个城市的第一个“建材团购活动”,正好让他们参加。
秦莱对我说:“你和我一起去,可能要写点文案,那天我拉广告,这个公司的老总很爽快就答应了。这次团购活动,参加单位、公司在报纸上做广告,可获赠百分之五十的广告面积,而我没有给他们优惠,比如这家装饰公司,它一共做十八次广告,每次五百元,共计就是九千元,正好单位的合同管理有点不规范,我可以作假弄两份合同,有优惠的一份返回到报社,没有优惠的一份给客户,这样,广告费的三分之一就可以直接放进我的腰包了,我欠的钱就可以还清了。”
秦莱眉飞色舞地说完上面这些话,然后冲我挤弄着眼睛,一脸灿烂。
看着秦莱一脸轻松的样子,我有些担心地说:“这样的事你也敢干,我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万一客户跑去和单位接洽时无意说出来了,那该怎么办呢?”秦莱带着鄙视的眼神对我说:“放心,办公室那几个负责广告发排的,我还对付不了他们吗?我以前就干过无数回了,还不是没被发现。比如‘长得快’止脱生发散,每次做八十平方厘米广告,再送百分之二十的面积,一共就有九十六平方厘米,按正规操作只需要八百元钱,而我则不给该客户优惠,和他签的合同是一百平方厘米,广告费是一千元,而我交回报社的合同是优惠了的合同,我从中就赚了二百元钱,关于那四平方厘米的出入,我就跟编辑说放大一点,这样,一百平方厘米的面积就轻松搞定了,客户和广告发排的人都不知道。
听秦莱这么一说,我这才突然发现他的聪明和狡猾。我和秦莱相处很久了,以为他只是刚从学校毕业一年的单纯学生,没想到他竟然会耍这样的手段,足够让我、暗青、大凯和强哥惊讶。
我就问秦莱:“你赚了这么多钱,那钱去哪里了?”秦莱回答说:“泡美女去了,我现在正泡一个叫万菁的,身材好得很,不信我哪天带给你看。”我说:“你还是性格不改,我们都快饿死了,你还这样逍遥。现在是‘经济危机’时期,这次把装修公司搞下来,先把钱存着,我们把那生意做起来,以后潇洒的机会才会更多。”秦莱说:“行,没问题,我还有两个这样的大客户,明天去跟他们谈一下,一定成。”



第三部分欲罢不能(1)

二十五日那天,暗青终于出现在单位,他的脸色比以前难看,感觉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布满乌云的天空。
下班后,我拉着暗青焦急地说:“生意的事,你说该怎么办?我们安排的时间已经到了,你、大凯、秦莱准备了些什么?我把北京的一切都交代好了,什么总代理证、资料、授权书都在准备,拿钱发货。同时在进货货款中返还广告支持费用和奖励,立即就可以操作。现在就等你这边的市场调查和资金了,什么公司手续、办公设备都先不需要了,等搞起来后有点经济收益了再弄也不迟。”
暗青说:“这个肯定要弄,一切按我们的计划进行,我的钱可能得等几天,我催一下大凯和秦莱他们两个,我立即打电话给他们。”说完,他给大凯打电话。挂了电话后他说:“大凯说再要三天时间,他负责把什么都搞到位。”
秦莱正在办公室上网,我和暗青找到他,秦莱说:“我那装饰公司的广告费立即到手,就快OK了,向家里要钱我不好意思开口。”我说:“为什么不开口要呢?”秦莱说:“我妈妈现在跟着我保保(后爹),我妈妈早就和我亲爸爸离婚了,现在有我保保在,我怎么好意思要钱。况且我这么大的人,总不好意思开口。”暗青说:“这没有什么吧,你说借,借来做生意,又不是干坏事,又不是不还钱。”秦莱说:“我实在说不出口,不好意思啊,你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
其实,我隐约听秦莱说过他家的情况,秦莱在十五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妈妈跟了现在的保保结婚,秦莱也跟了过来。秦莱的保保对秦莱不是很好,经常吵架,具体原因不知道。据秦莱说,大概是上了年纪的人和年轻人的思想不一样,经常冲突。这使得秦莱对他们产生了厌恶,这种厌恶经过酝酿,就达到了互不理睬、互不相求的地步。
我们没再问秦莱什么,对于这样的事,我和暗青都觉得不好说,就没再提。后来我们去滨江路喝茶,大凯过来了,对做生意的事又进行了商量,大家都各自说了已经准备的事和以后的打算,一致认为要抓紧时间,争取尽早走上正常的经营轨道。
那天也说了很多闲话。关于暗青和肖语之间的事,好像没完没了。
在我们面前,暗青每次都会说到他和肖语的事,哪怕我们把话题转移了,暗青也会把话题转回到他和肖语身上。
在暗青的世界里,肖语似乎是最重要的,就像太阳对地球的重要性一样,使得暗青每天盼望着太阳升起,盼望着希望。
玩物丧志,这话不假。爱情乃物,暗青玩得很投入,以致于他工作也不干,心情烦躁,精神紊乱,辱骂同事,和老总顶撞。我想,如果人们不以关怀之心来看待暗青的话,他早就被单位开除了。
我们主任感叹说:“8后的孩子,简直太年轻了,特别是暗青,虽然工作上有干劲,但只要沉迷到某种事物当中,就会无法自拔,无所顾及,我不知道你们8后的孩子为什么都这样自私和倔强。”
暗青是爱肖语的,爱的多深我们大家都知道。但暗青不知道肖语是不是真的爱他,因为他突然发现了肖语在QQ上和很多男网友打情骂俏,还特意买了一张“动感地带”手机卡来和广州的网友发短信。
一次,暗青和肖语做完事后,趁肖语睡着后,暗青就去偷看肖语的手机,看到她和广州网友之间的“老公”、“老婆”、“我爱你”等肉麻的情话。这让暗青愤怒到了极点,当即就把肖语吵醒,问肖语是否爱他,如果爱他的话就不要和广州网友联系了,把手机卡扔了。肖语不听,她说和网友只是玩玩,没有其他的事情,她是清白的。暗青和肖语争执不下,为此吵得天翻地覆,最后以肖语答应不和那网友联系告终。
但好景不长,前几天暗青又发现肖语和广州网友在继续联系,这让暗青再一次无名火起,紧接着又是一阵暴风雨一样的吵闹。
暗青说,他不知道怎么办,他真的爱肖语,肖语的父母也见过他,对他的印象特别好。虽然暗青的父母去过肖语家,也同肖语的父母交涉了事情,但是肖语的父母管不了肖语,肖语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算是肖语和他丈夫离婚,她的父母也阻止不了。
暗青曾经在肖语的父母面前说:“我完全能养肖语,我正在和朋友合伙做一笔生意,逐渐还有其他业务开展,我们还要把生意做到北京。”也许正是暗青描绘得这样美好,肖语的父母就很放心地把肖语交给暗青了。
暗青和肖语交往得还算和谐,但有一天,暗青突然发现了让他痛苦和无法理解的事———肖语经常和她丈夫骑着车出现在N县的大街上,暗青经过对肖语身边人群的打探后得知,肖语和她丈夫根本没有感情不和的现象。而肖语此前对暗青说她讨厌她丈夫,要和他离婚,然后和暗青结婚,和暗青过一辈子。这些话让暗青坚定了爱肖语的信心,然而当看到这些“真相”后暗青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暗青使劲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的脸已经畸形。暗青不停地抽烟,他说:“真不知道肖语是不是逗着我玩的,说要和她丈夫离婚,然后和我结婚,却又不见她有离婚的意思,经常和她丈夫邀约出去玩,还和很多男网友打情骂俏。或许是以前我拒绝过肖语,抛弃过她,她没得到我,不甘心,想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我、玩我,但她又舍得花钱给我买衣服、刮胡刀等东西,还带我去见父母。我真的想不通啊!”
他大叫道:“兄弟们,快给我分析分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快郁闷、痛苦死了!”
暗青的苦恼我们见得多了,他和肖语之间的爱情,他表现出无奈,无助,无力,欲罢不能。每次痛苦、郁闷时,暗青都会痛下决心离开肖语,但过不了几天他又会去见肖语。
暗青是爱肖语的,因为他认为肖语是属于他的。



第三部分欲罢不能(2)

又快要到月底了,这代表着秦莱的苦难日子即将到来。因为一到每月的二十五日左右,财务处就会贴出广告欠款通知,欠款的员工须赶快把已经开了发票的广告款在该月最后一天收回来,否则就不发他的工资。从贴出的通知上,我看到秦莱已经欠款六千多元。
财务处和办公室负责人找秦莱了解情况,秦莱就说他的钱一部分自己花了,一部分借给了暗青,一部分借给了我。老总找秦莱谈话,秦莱也是这样说的。老总说再给秦莱半个月时间,要他一定把欠款交清。
老总有天突然问我是否在秦莱处借了钱,因为秦莱事先没向我交涉,我就对老总摇头说没有,老总就说了句“秦莱这小子还跟我撒谎”,然后脸色很不好看。这就导致了老总再次找秦莱谈话,并要他一定在月底把欠款交清,否则就采取手段,不讲情面了。
据我了解,秦莱的钱,除了借给暗青两千多元钱外,大多用在秦娇娇身上了,小部分是去泡妞以及他和暗青一起跑N县时花掉的。所以,要秦莱在一个月内把欠款交清,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最要命的事情,也是我担心的事情,也在这节骨眼上发生了———由于秦莱欠款较多,所以秦莱经手的广告,都被财务处限制了,都得先交钱才能上广告。或许我的担心似乎有点多余———秦莱很是精明———上次说的那家装饰公司还没做广告,秦莱就硬是先把广告费收了一部分回来,却没有用发票,然后留一部分自己花,留一部分交给财务处,给客户上了几次广告。
但“好景”不长,有一天那装饰公司突然查报纸,发现好几期没刊登他们的广告,就吵闹到单位来了,整个部门沸腾起来。
由于装饰公司这一吵,单位就发现了秦莱没有优惠客户、私吞广告款的事,这娄子可就捅大了。
秦莱的厄运似乎到来了,他在广告业务上的娄子被接二连三地捅破,以致于整个单位都为这个事情而议论纷纷,我也突然对秦莱这人另眼相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装饰公司事件的第二天,一家石材厂的老板也跑到单位来,说秦莱收了他三千元广告费,发票没给,广告也没上。后来我才了解到,该石材厂是想参加“建材团购活动”,而秦莱说他不够资格,要先给三千块才能让他参加。那老板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把钱给了秦莱。
之后不久,又有另外一家装饰公司打电话到办公室,说秦莱收了他十五次广告的费用,却只在报纸上看到十一次广告。
这些事情的发生,让秦莱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但秦莱却表现得毫无畏惧。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如果是换了我,肯定惊慌失措。我问他:“你不怕?他们会告你的。听老总说,如果你不交清欠款,单位就把这事移交给法院去处理,到时候祸可就惹大了。”秦莱鄙夷地说:“有什么可怕的,没什么大事情,大不了坐牢,我才不怕。”
听秦莱这样说,我顿时无语了。
说实在的,我和暗青、秦莱、大凯打算做的生意,一直没有进行,他们又需要的三天时间也已经过去。原因或许是秦莱的事情耽搁了秦莱的准备,但是暗青和大凯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去搞市场调查和资金筹备,但是他们没有。
我第三次追问暗青他们生意筹备情况时,他们的回答让我很失望。我突然觉得他们做事太性情化了,照这样下去,生意肯定做不成。
这时,我认识了一年多的一家旅行社的老总黄大勇,听我说要做墨盒生意,他也想一起做。由于我和黄大勇关系一直不错,我很信任他,就大概对他谈了一下情况。黄大勇说:“如果这生意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利润,我就投资做。”我说:“完全有,你放心。”
一切都很干脆,黄大勇是爽快的人,我正需要他在资金上支持,我们一拍即合,口头协议了一下:黄大勇出资一万元,我负责经营和管理等事情,财务会计和旅行社的统一使用,办公地点就设到旅行社,利润五五分成。
我和黄大勇合作的事,我没有对暗青、秦莱他们说。后来,我觉得做兄弟、做朋友要坦诚,就准备找个时间向他们坦白。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很寒心,让我对很多东西失去了信任,也让我无法直面兄弟,更无法直面整个世界。
九月二十六日,也就是周日,不上班,我没事跑去单位写文章。我把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上网、聊天、看书。没多久,秦莱和大凯来了,走进了我隔壁的办公室。由于办公室之间是用木板装修隔开的,以致于他们说话的内容被我听得一清二楚。
秦莱说:“四个人分,利润太少,就我们三兄弟自己做算了。”
大凯说:“韩一漂一分钱不出,凭什么分成,我们自己去找金光公司,不信就拿不到这个代理权。”
秦莱说:“是的,我们上网查一下金光公司的联系方式。”
一会儿,秦莱说:“有免费电话,可以直接问了。”接着秦莱打电话,先是打去金光公司北京总部咨询,然后转到金光集团公司片区办事处。根据他们的谈话内容,我隐约知道金光公司那边答应了他们,而且给出代理权,负责派人培训,负责门面装饰,等等。
还没听完他们说话,我就坐不住了,心慌意乱,我感觉额头沁出了汗珠。让我焦躁不安的原因有三:一是秦莱他们早就准备甩开我,然后单干,竟然没被我发觉;二是金光公司方面可以给他们代理权,如果我不早点拿到这个权,我将失去产品在本地的经营权,这就意味着我将失去这个赚钱的大好机会;三是兄弟有意识地甩开我,让我对他们彻底失望,让我几乎对未来失望,因为我平生最重兄弟情义,我在这个城市几乎没有亲人、朋友,我最信任的就是他们。


第三部分欲罢不能(3)

我坐在办公室里,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我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嗡嗡”旋转着,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网上没有感兴趣的东西,书也翻不下去。我想喝水,杯子里却没有水了,我想起身去倒,却怕弄出什么声响而惊动了秦莱和大凯。
我心想,这几个王八羔子,竟然用暗招来对付我。我真想破口大骂。但转而又想,我要装作不知道,我要抢在他们之前拿到产品的本市总代理权,抢在他们之前把市场做开。许哥说过,他直接用厂价发货给我,我在价格上比他们有优势。
我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这几个王八羔子,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
秦莱和大凯还在隔壁的办公室抽烟,他们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很着急,很想立即就和黄大勇面谈,让他立刻拿出资金,然后立即开始做这个生意,但我不能立即离开,不然就会被秦莱和大凯发现,然后他们就可能会抢在我的前面实施行动,夺取我赚钱的机会。
闷在办公室,我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憋闷。我对兄弟已经很够意思了,他们失恋时我借钱买酒浇愁;他们要钱时我身上只十块也分给他们五块;他们要女人时我把女人拱手相让……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我绝对不会忍气吞声了事。
我所有的怒火全冲了上来,我心急火燎,我想杀人。
可可回来了,她又是在半夜到的。
可可回来得正是时候,在哥们儿背叛我后,我觉得这世界上只有她还可以信任。
可可回来时,我正焦虑着很多方面的事,她打电话叫我去接她,我才想起她说过要回来的事。那天是九月二十七日,我刚在前一天听到了秦莱和大凯的对话,心情很差,整夜没睡觉,瞌睡正来,几乎没有什么心情去接她。
我叫可可自己打车过来,又不是找不到路,可她不干。她说:“看在我为你生了个儿子的份上,你来接我吧。”
她不说这事还好,一说到这事,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她,只好去接,回来后我倒床便睡。
可可洗完澡了就来骚扰我。可可说,手术时,医生不知道拿个什么东西,在身体里“刷刷刷”地刮,使劲地掏,感觉像是刮南瓜皮,她的身体一直是麻木的,但她还是感觉到了疼痛。可可说,她再也不干这样的傻事了,叫以后互相都小心点。我闭着眼睛“嗯啊”几声。可可又问:“我没在时,你出去乱泡妹妹没?”我还是闭着眼睛“嗯啊”几声。
可可看出我的疲倦,也知道我一直以来都是倒床便睡、雷打不动的习惯,就没再理我。
第二天早上,上班报到之后,我就直接去电脑市场做调查,用了半天时间,了解了本地市场上同类产品的品牌、质量、价格、销售等情况,然后给许哥打电话,介绍本地的市场情况,之后许哥交代我该怎么做。
我同时向许哥说了我和几个哥们儿之间发生的事,我说怕他们抢占先机,向他求救。许哥说:“你必须现在就开始做,不能再迟疑,代理权的事我立即就向总部那边打招呼。其实也没什么,市场是开放的,你可以做,别人也可以做,大家都可以做。”我有些幼稚可笑,我说:“不能,我绝对不能让他们做,他们太欺负人,这群王八羔子,我就是要让他们什么都得不到。”许哥说:“你没必要这样,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这个,你做好自己的就行了,其他的都不要去理会,代理权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拿着就是了。”
许哥把最新的产品代理报价单传真过来,我一看,价格偏低的每个墨盒的零售价格还是在三十元到八十元之间,没有变,结合进价,我则有一倍以上的利润。但零售价在八十元以上的墨盒的价格却提高了,有的零售价竟高达一百八十元,当然,进货价格也提高了,比以前的报价高出不少。这些高价格产品不适合我们这样的中等城市,因为大多数顾客都舍不得花钱,就算是顾客愿意花高价来买墨盒,他也宁愿加点钱去买原装的。根据本地市场,如果我们要把产品卖出去,价格就得降下来,这样,高价墨盒的利润可能为零。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管好坏,我都只能硬着头皮做这笔生意,我一定要做给那几个王八羔子看,如果我做不起这个生意,就表示我斗不过他们,他们把我当猴玩过后还会得意地嘲笑,我不想在将来看到这一幕。
我对许哥说,这生意我做定了,货你什么时候发过来,货款我已经联系好了合作人,见发货单我们就从银行付款。许哥说一定会大力支持我。
说实在的,我可从来没有做过生意,我只是从媒体和相关的书上看过一些关于市场营销的知识,这次“下海”就当是练兵。这次“练兵”对我很重要,如果我拿到代理权然后开始经营这个产品,就表示我没有输给暗青、秦莱和大凯他们,我还可以增加更多的商场经验、了解更多的东西。
我不怕失败,我还年轻,年轻就是本钱。我不怕生意亏本,就算亏本我也亏不了多少,大不了浪费点时间和精力,因为许哥已经答应,如果产品销路不好,可以全部给他退回去,他全额退我货款———这是我努力奋斗时最有力的后盾。
和许哥谈好一切事情,我心里很激动,中午刚下班,我就直接去找黄大勇。办完该办的事情,我突然觉得肚子饿了,原来自己竟然忘记了吃中午饭,而之前的早餐我也忘记吃了。


第三部分欲罢不能(4)

我曾经提醒过自己,很多事情是充满变故的。
这话一点不假。比如说暗青、秦莱和大凯想甩开我,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比如黄大勇,他说无论如何会大力支持我,但在得知墨盒价格偏高、利润很低时,他当场就婉言谢绝了我,我和黄大勇已经口头协议好了的合作方案就完全泡汤了。
这个意外让我闷在当场,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后,我机械地、吞吞吐吐地解释了产品价格的情况,希望能再次说服他,但黄大勇几乎不听我的解释,直接说他不做了。
我很失望,像是跌进无底的深渊。当时我和黄大勇坐在一家茶楼里,我们都沉默着不说话,这样的场面有点尴尬。
也许是那天晚上下了点雨的原因,我突然感觉很冷。
我的心里一片慌乱。
黄大勇的退出,打乱了我的全盘计划,我将有可能失去产品代理权,我将不能在本地市场占到先机,我将推迟我的进货计划。最要命的是,我本来就没资金,黄大勇的退出几乎就是把我从山峰推到了谷底。我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合作伙伴拿到足够的资金,不知道何日何时才能做成这笔生意。
虽然我一再解释,并把给黄大勇的利润分成提到七成,他也不答应合伙。黄大勇说:“兄弟,这生意真的没必要做,如果真能赚到钱,难道我不想赚吗,但是赚不到,我就不准备投资了,我这也是为你好,如果到时候你亏损了,你何时才能翻身?”我完全听不进去黄大勇说的话,因为我的心情是激动的,我的脑袋是发热的,我想勇往直前,我想赚钱,我想扬眉吐气。
我已经做好决定,拼死也要把这个生意做起来,我不能输给暗青、秦莱和大凯他们,况且我在许哥面前已经信誓旦旦、满怀信心,说了诸多豪言壮语,我不能让许哥失望。
黄大勇坚决退出,我不能就此罢休。看合伙不行,我就打算向黄大勇借四千块钱,加上我当月的工资,共有五千多块钱,作为启动资金先进一部分货,把生意做起来,然后再图谋发展。
黄大勇不答应借钱给我,他劝我:“我是为你好,真的没什么利润,做了你会吃亏的。”
我倔强地说:“我会努力做好的,你相信我。”
黄大勇还是坚持不借钱给我。我知道自己不能在其他地方借到钱,只得抓住黄大勇。我又对黄大勇谈了我对市场的种种战略,还向他保证:“我先做两个月,如果没利润,那我退货,还你的钱,如果能做,你就加入进来,继续我们已经谈好的合作。”
黄大勇拗不过我,就说:“我借钱给别人是有利息的,借给你也当然有利息。”
我不能丧失机会,我说:“行,只要你借。”
黄大勇说:“我就不借给你高利贷了,一千块钱,每个月收你一百块利息,四千元,一个月的利息就是四百块。”
我才管不了那么多,只要能借到钱就行,忙说:“行,这样已经是对我莫大的支持了,非常感谢。”我使劲鞠躬,只差磕头了。
黄大勇说:“那好吧,但你得有抵押,四千块钱我先扣一个月的利息,你的货到了后就先放在我那里,作为抵押。”
我满口答应黄大勇的要求,只要他肯借给我钱,我就是给他跪下也行。
和黄大勇商量好后,我觉得我的资金似乎还欠缺一些,我又四处找人合作。我把认识的人在心里挨着盘算了一遍,几乎找不到有合作可能的人,或者是他们没钱,或者是我和他们的关系不熟,或者是他们没有做过生意而怕亏本,或者是他们对我这样的年轻人不放心。后来,我把目标锁定在我们部门副主任的身上,该主任以前就有和我合伙的意思,但由于先有了暗青、秦莱和大凯,以及后来的黄大勇,我一直没答应他。
如我所想,我和我们副主任来回谈判了四个回合后,他终于答应,协议各自出资四千元,利润五五分成,我负责所有的经营和销售,他有机会就帮助做点业务。
虽然条件有些苛刻,但我顾不了那么多,我的生意不能再拖了。我也不在意这些不公平,只感觉到我似乎离成功的日子不远了。
我一次性进了八千块钱的货,许哥很快就把货从北京用铁路快运给发了过来。我找了两个很好的朋友,给他们印名片,职位是“销售部长”,让他们走家串户跑业务。我也给自己印了名片,职位为“总经理”。
我完全感觉到了战胜暗青、秦莱和大凯后的那种快乐,也完全感觉到了“总经理”名头的悦耳动听。我仿佛看到我即将走上一条发财的道路,我欣喜不已,内心犹如热潮汹涌澎湃。
接下来,我除了为墨盒产品的销售而奔波外,我还坚持着我正常的工作。但没有人不知道,我已经无心上班了。我一般到单位报到后就走人,在外忙着跑业务,如果有非做不可的事,自然有人打电话通知我回去,不是非做不可的事,我是绝对没有心思去做的。我放心、大胆地早退、旷工,为我的生意而忙碌,为我的美好未来和发财梦而努力。
我活得很充实,因为我心里有个目标,我感觉到自己不再虚无,不再碌碌无为。看着暗青、秦莱无所事事,被单位追债、被领导批评的样子,我心里就产生了一种快感———他们将越来越落魄,他们将很快被我甩到后面去,他们将来不及赶上我。


第三部分欲罢不能(5)

我有意无意地让暗青、秦莱知道我已经做起了生意,我看到了他们脸上莫名其妙、复杂多样的表情,于是,从我心底升起来的快感就更加强烈。我想,这种快感不会消失掉,我要一直保持着———我只是在办公室主任处有意无意地说了说秦莱和“长得快止脱生发散”之间的广告“小窍门”,只是透露了一下他的家庭住址和目前的活动状况,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说。
秦莱在单位似乎是待不下去了,他去了人才市场,找到了一个在房地产公司上班的工作,专门负责楼盘造价的调查和评估。自从秦莱离开我们单位后,他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他像消失了一样,我们单位的领导一直找不到他,他也没有在单位办理辞职手续。
国庆节之后不几天,大约是十月八日,我们单位的办公室主任、秦莱所在部门主任和财务处负责人赶往了秦莱家,准备催促秦莱交纳欠款。他们刚到秦莱家楼下,就遇到了秦莱。秦莱发挥了他的长处,编造了大堆谎话,骗过了部门主任、办公室和财务处的负责人。秦莱说,他爸爸妈妈是离婚了的,他则跟着他妈妈到了现在的新家,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去惊动家人,更不能让他的保保知道,他说欠单位的钱是一定会还,只是现在没有,他正在想办法。
单位的几位“代表”听后,理解了秦莱的处境,觉得应该给秦莱“自新”的机会,就答应了秦莱的请求。他们给秦莱定了还款的期限,叫秦莱务必在十天之内、也就是十月十八日到单位交清欠款,否则就到法院起诉秦莱,让秦莱吃不完兜着走。
秦莱走了,老总在大会上念“将秦莱从本单位辞退,永不再聘用”的通告时,他没有在场。
那段时间,单位的人对秦莱议论纷纷,好坏都在说。
暗青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暗青自从九月份无故旷工三天后,又再度在十月八日、九日这两天不假不到,加上他冲同事、老总发火、谩骂的行为,让整个单位的人极度厌恶,更让当事人气愤不已。
十月十一日开晨会,暗青终于出现在单位。开会前,老总先整顿单位的纪律,尤其提到了暗青。老总说,暗青已经无故旷工多次,考虑到他工作上比较能干,就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责令暗青停岗在单位自学一周,考核合格后再上岗,如再旷工,则从单位除名。暗青当场责问老总:“停岗学习,可以离开单位吗?”老总严厉地说:“不能,必须呆在单位。”没想到暗青当即冲老总说道:“神经,哪个说停岗了还要一天到黑呆在单位嘛。”说完就起身走人。
暗青这一走,就永远走了。
我只记得暗青曾回过一次单位,是来领取除名通告、办理“辞退”手续、交接资料和证件、结算工资等事情的。其实,暗青是想来结算工资解急的,否则他也不会来单位办理那些手续,但由于暗青欠单位同事的钱,工资就被同事委托财务处给扣了下来,而且“资不抵债”。
暗青离开单位的时候,什么也没有,两手空空。
我还是那句话,任何事情都充满了变故。
我对未来赋予的希望过高,对现实的理解不深刻,对知识的积累不丰富……我遇到困难时很倔强,但不能坚持到底;我对未来充满信心,但现实常常给我打击;我做事勇往直前,但遇到挫折就会失去恒心……诸多原因导致了我对墨盒生意的彻底失望。
在国庆节的前一天,我就接到了北京发过来的货,我和两个朋友立即投入到了宣传、促销和登门服务的工作中。
我花费了一千多块钱,在国庆节的几天时间里,专程去周围几个市的电脑市场了解情况,寻找代理商。
我每天住最多十元一夜的招待所,每顿只吃价值两元钱的豆花饭,在陌生的城市步行寻找合作伙伴。我和我未来的代理商、经销商们谈得很好,每一个商家都充满热情,我感觉到我们之间非常具有合作的可能性。谈到结尾时,他们都说要仔细考虑考虑。我离开时,他们反复嘱咐要保持联系。但我回到泸城后,再打电话过去时,他们的回答却让我一次次失望,让我感觉寒冷。
我不会认输,我给自己打气。我和两个朋友在每幢写字楼、每家广告装潢公司之间穿梭,我们冒雨前进,顶风而行……但我们的热线电话、客服电话却从来没有响过一声。这让我和我的朋友激情锐减,让我们站在底楼时没有登上顶楼某家公司的雄心,让我们在一幢高楼面前徘徊不前,让我们登门宣传时敲门的手软弱无力,让我们站在漫长的街道上失去了继续行走的勇气。
生意做不走,我愁眉不展,郁郁寡欢,无心上班,常常一言不发地闷在办公室或者家中。
看到我愁眉不展的样子,朋友给我介绍了两个业内人士分析市场,希望能帮助我翻身,但业内人士的分析却让我愈加丧失了做生意的欲望和坚持的信心。
业内人士说,这个市场很混乱,你们的产品我已经了解过了,首先是价格偏高,这是消费者无法接受的。其次是质量不为人知,你声称产品质量好,但没有人用过也就没有人了解。消费者原本很顺利地用着某个牌子的墨盒,他们已经从心里信任该产品的质量,他们不愿意再换产品,不愿意再找麻烦,所以,叫他们换用你的产品是不大可能的。再次是售后服务,别的商家都有专业技术人员,随叫随到,免费送货上门,免费调试,有的还承担了打印机的维修义务,这是你们无法提供的。消费者希望得到的是方便和快捷,他们忙于工作,一个小小的打印机的麻烦事,他们是不想花费心思去管的。有人随时进行调试、维修,他工作起来就省事,也就愿意用该商家的产品。
业内人士还说,这个墨盒市场,真的很乱,我劝你还是别搞了。


第三部分欲罢不能(6)

我记得那天是十月十六日,我听了业内人士的话,并总结半个月来在生意上的经验教训,我就决定不再做这个生意了。
我臭骂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不是人。
我打电话给北京的许哥,给他说我这边的市场情况,我说想要退货、退款,他当时很爽快地答应了。但他紧接着说他在外有事,等下和我联系。这一等,就一直杳无音信。我打电话给许哥,但不是关机就是无法接通。
没钱的日子,天空是灰色的。心情郁闷的日子,天空是下着秋雨的。
人活在世界上,要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重量。
我已经习惯了打击,我面临着诸多困难,经常陷入无力自拔的困境。
生意失败,对我的打击很大,我几乎丧失了面对世界的勇气,几乎丧失了继续工作的信心,几乎丧失了做任何事情的兴趣。
我整天整夜上网,经常在傍晚时落寞,在深夜听着林肯公园和涅 ,无法入睡。
我身体里没有任何东西了,我变得有些瘦。我的灵魂里也没有任何东西了,我变得很虚无。
在漫长的、无聊的时间里,我常回想起和秦莱、暗青、大凯在一起的日子,怀念那些疯狂而快乐的时光,哪怕它有些飘忽、有些微不足道。想到我们兄弟之间的变故,我内心充满了愧疚。我想起了强哥,他还是一直忙着工作。
我想起了马昕、莫小青和韩娟。我已经很久没有和马昕联系了,也没有碰见过她。
莫小青已经有了男朋友,那天我埋头走在街上的时候,她招呼了我,还介绍了她的男朋友。很长一段时间来,我一直没看见韩娟上网,没有能联系到她的电话,她也没打过电话给我。韩娟曾在QQ上留言给我,说她们学校要安排她和她的同学去广州工作,在家长和学校的压力下,他们都必须去。我想,韩娟可能已经去广州了,那里有美丽的梦,以致她忘记了和我联系。
我还想起了可可,自从她回来后,我一直忙着自己的事,一直没有顾及过她。虽然我和可可走了很长的路,对她已经感到了无聊和厌恶,但是我感觉现在很需要她。没有她,我的世界将变得更加虚无。
我打电话给可可,她很理解我的处境。可可说她是爱我的,她支持我做任何事。我跟可可说了我生意的情况,她听到了我的叹息,她说:“你一定要有信心,一定要找回自己。”
我还跟可可讲了暗青、秦莱的情况。可可说:“你们一定都要找回自己!”


第三部分随风而逝(1)

我要说,这一天很平常。
这天是十月十八日。这一天标志着我来到这个世界刚好二十三个年头。从我成年以来,我从来没有像别人一样纪念过这个日子。我习惯了把它忘记。
这一天,我像往常一样醒来,穿衣服,刷牙,洗脸。干完该干的事,我就坐在椅子上,透过窗户,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白雾中的楼房,突然想到,我该出去寻找点什么。
长久以来,我缺少的东西很多,失去的东西也很多,所以我害怕去面对。但我所说的,要去寻找的东西,却是四年前就失去了的。
这种东西,我有时觉得不重要,有时却觉得很重要。这种东西,对于我的父母来说,也显得非常重要,只有他们才能真正知道我拥有它,但我的父母却不知道,我已经失去它四年了,而且一直没有找到。
想到这些,我就感到困惑,感到了自己在大地上行走时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因为这个日子的特别,所以我很想找几个朋友喝酒,但在我不多的朋友当中,我该叫谁呢?我有些犹豫不决,始终想不出一个很好的办法。
这是一件多么为难的事。那么简单的事情,在我手里却如此复杂,那么轻松的问题,在我面前却如此沉重。
可可坐在我身边,一言不发,对于这样的情况,她总是甘于沉默。我觉得很多事情可可处理得很好,比如现在这样的场合,根据我的心情,她就采取了沉默的方式。我知道可可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我心烦意乱时,如果我需要和她说话,我自己会找她,在我没发话之前,她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自讨没趣;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可可认识到我和她不能再轻易吵架了,因为吵架会导致我们分离。
可可是绝对不想离开我的,我就像她的救命稻草,或者是爬山虎的脚在墙壁上寻找到的一个落脚点。我也不想离开可可,因为她是我空虚世界里的影子,随时填充我内心的空白。
我问可可:“叫谁好呢?”
可可说:“我不知道,你自己决定吧。”这个问题等于白问了,但给了可可发言权。
屋里显得有些安静。
我说:“强哥?”
可可连忙摆手。
我知道,可可和强哥有点小过节,这个过节在于我。强哥是我的朋友,好似我的亲人。可可和强哥之间的过节,缘于一场玩笑导致的误会。
那时我和可可刚认识,但我们之间的关系却如火如荼。一天晚上,我、可可、暗青、秦莱,还有强哥在一起玩,可可在兴奋之余和秦莱开玩笑:“我弄点‘粉’放在韩一漂的酒杯里,捉弄他一下。”秦莱把这话悄悄告诉了强哥,强哥当场就发火了。我知道兄弟们很关心我,也知道可可只是开玩笑,我就做了解释,但强哥心里总有疙瘩。自此后,强哥见了可可就“躲”。
到了这份上,我只有不叫强哥了,如果把他叫来的话,他和可可的碰面,可能会让我的计划全部泡汤,我就再也找不到失去四年的“它”了。我想,让强哥和可可尽量不碰面也好。
在这个事情上,我总觉得很对不起强哥,他是我哥们儿,而我郑重地想寻找失去多年的东西的时候,却少了他的存在。是否让强哥缺席,我犹豫了很久。我想,人要想得到一种东西,就会失去其他很多东西。我决定不打电话给强哥时,我很想去喝酒,喝醉,然后倒在软绵绵的床上,想像自己飘浮在一朵白云上,享受风带来的快乐和高远、空旷、博大的世界。
没有人知道,我在想喝酒或者正在喝酒的时候,我内心正好处在一个破碎的状态———感觉就是那只盛酒的瓷器,会在我仰头喝酒时掉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在柔美的灯光下,绽放出一朵绚丽的花。那种绚丽,是可以让我为之而死、为之而痛心的美丽,是一种会让我茫然不知所措、绝望的美丽。
我想,我得叫上暗青和秦莱,虽然有过不高兴,但怎么说也是我在这个城市里最信任过的哥们儿,他们不能缺席。
但暗青又去了N县,见他生死爱着的肖语。他的爱是轰轰烈烈的,甚至不惜与父母成仇,和一些朋友反目。他知道了怎样去爱,知道了怎样去珍惜想要的东西,这是他的成熟。不过,暗青不知道,在得到一种东西的时候,也会失去很多东西。暗青的脑袋里只有肖语,没有其他的任何事物,而且“肖语”两个字在他脑袋里已经到了白热化状态,导致了他的疯狂和迷失。我想,暗青还将失去更多的东西。
我只有叫秦莱。秦莱正在家玩,接了电话后就赶过来了。后来我又叫了已经认识四年的哥们儿王小柯,以及我的同事、邻居李晓和他的女朋友。
其实,期间我曾偷偷打电话给强哥,说请他喝酒,叫他无论如何一定要来。强哥说他老总过生日,来不了。我只好叫他玩高兴,改天再请他喝酒。我没有告诉强哥十月十八日对我的意义,我也没有告诉其他的人。
傍晚的时候,我们找了一家美食城,揭开了这个美好夜晚的序幕。


第三部分随风而逝(2)

这个夜晚是多么美好,面对这个悠闲的城市和慵懒的人们,我习惯发出这样的感叹。
晚饭吃得很温馨,这是四年来,我寻找到的最温馨的一顿饭。吃饭的时候,我拿出了我珍藏了大半年的“杨梅红”酒,酸甜爽口,很适合我当时的心情。记得在上个冬天,我总在每天晚上喝这种酒,借着它酸甜的味道,温暖地进入甜蜜的梦乡。
我喝了很多酒,我和在座的每个人都干了一杯,然后他们都各自找我干一杯,加起来,我几乎喝了我带来的酒的百分之六十,但我没有一点醉意。这是我喝酒以来,第一次没有喝得醉醺醺的。这说明一个问题,我的酒量还是那么好,或者是我的心情很不错。
酒足饭饱之后,在这个休闲的城市,肯定是需要玩法的。这个城市的玩法很多,我已经给大家介绍过。玩法之一,是在长江边喝“碗碗茶”,又便宜又舒适;玩法二是在茶楼、水吧喝茶,相对于滨江路的茶来说,这里的茶比较有档次,价格贵,但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这些地方还具备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是约会的好地方;玩法三是去迪吧、咖啡吧、酒吧,音乐、酒和灯光,可以诠释一切,也可以分解一切;玩法四是最重要的,也是这个城市的人们主要的玩法———唱歌,可以去滨江路的小型歌厅,也可以去豪华的KTV歌城。
我们选择了滨江路上的“橄榄树恋歌房”,要了一个豪包,要了一打“百威啤酒”,以及果盘、零食等东西。
置身KTV包房,听着音乐,我把释放的身子放进柔软的沙发时,又有了一种躺在飘浮的白云上的感觉。
其实,这天晚上我身无分文,吃饭、买烟、买酒等花费,是可可从她妈妈那里费尽口舌争取的。可可说:“我只得到两百元钱,省一点,足够今天晚上花了。”唱歌时的KTV包房费、酒水费等,是王小柯请我的,我想拒绝,但王小柯抱着我说:“兄弟,今天是你的生日,当是兄弟我送给你的礼物吧。”我无法拒绝。
我要寻找的东西,我一定要找到它,它对于我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我喝了太多的酒,抽了太多的烟,并且长时间发呆,但我什么也没有发现,甚至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在这个灯火闪亮的城市,徘徊在茫茫然的世界边缘,我突然感到很无助。
十月十八日之前的日子,总是让人难以回头,难以寻找到合适的借口和理由来放弃和结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遗忘和埋葬。
还是来说说十月十八日这一天。我们聚集在KTV包房里,开始享受即将开始的欢乐。
唱首歌吧,表达内心,释怀情感,虽然我的歌喉很差劲,嗓音沧桑,我的嘶叫犹如一头老黄牛。
我点了一首阿牛的《星星亮了》,这首歌很安静,流水一样的旋律。我喜欢这首歌,主要是因为歌词:我就像是飘在城市里的一颗尘埃,寻找一片土地停留下来,飘呀飘,飘到茫茫人海……这首歌很适合我的心情,它一直陪伴着我的生活。在北京那段沉闷、压抑的日子,就是依靠这样的音乐来度过的。我还喜欢郑钧的《流星》、《回到拉萨》和《怒放》,里面有种希望和理想。还喜欢许巍,喜欢他的《时光·漫步》,因为它支撑了我在北京的生活,直接点说是它拯救了我。
我们玩得很高兴,以致于我们都忘记了很多事情,忘记了白天喝过酒,忘记了天空是灰色的,忘记了这个季节已经是秋天,甚至忘记了我们正在干着什么事情。
马昕这天也来了,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在KTV包房里,马昕一直坐在旁边,手指不停地在手机键上跳跃,不知道忙着和谁发短信。大家强烈要求马昕唱歌,马昕推辞不过,就答应唱了,不过她要求一定要和我一起唱。这让我很为难,因为可可认为我和马昕之间有非常不一般的关系,经常像警察一样审问我。
可可在我们刚吃完饭的时候,接了她朋友小幺打来的电话,她说去“跳舞会”招呼一下朋友,很快就过来找我们。所以,在可可还没回来前,我可以安心地陪马昕唱歌。
马昕能来,我真的很高兴,这是我最大的安慰和快乐。之前我没打算叫马昕的,因为可可说叫了马昕她就不陪我了。这怎么行呢,可可一定要陪着我。但在我们吃饭的时候,马昕打电话来了,说她要来。我无法拒绝,而可可得知马昕要来,脸一下拉得很长,吵闹着要走,经过我发誓和马昕没有任何非常关系后,可可才安静下来,但条件是她要把密友小幺叫来。可可的密友都是喜欢嗑药、玩乐的人,我不想可可再进入那个圈子,但我没有办法———有些东西人是无法改变的,只有放任自流。
我要感谢朋友们,他们都不会忘记在唱歌之前祝福我,虽然是简单的话语,却让我心里很暖和。
长久飘荡在一个陌生空间,任何人的心都会透露出原始和本真,置身在有些冰冷的城市,我经常莫名地感动,内心的各种情愫常常被微小的事物牵引。正如长沙的朋友坏篓篓说,她去了趟天津,遗憾没有看到渤海湾,有点失落的情怀,是出于人性最初的那种情感。
不管怎样,这一天我们都应该活跃起来,像李晓那样,叫王小柯把包房里的灯关了,换上闪光灯,放起劲爆的DJ舞曲,晃晃悠悠起来。
李晓拉上我,拉上他女朋友、秦莱、马昕和王小柯。在镁光灯的闪耀下,大家都很兴奋。


第三部分随风而逝(3)

正在高兴的时候,可可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她的密友小幺,她们看着这场面也很兴奋,也疯狂地扭动身体、旋转着脑袋。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音乐停了下来,包房里的灯光打开了。我们都停下来,躺在沙发上休息。小幺还是像只小麻雀一样唧唧喳喳,炫耀自己在“跳舞会”和“逍遥村歌迷俱乐部”吃了几颗“摇摇”,如何超过平常人分量的几倍也没事。我知道,可可也吃了,从她的眼神我就可看出,但我没有发火,因为这天晚上我高兴,所以特许了可可一天的“自由”。我高兴,可可也应该高兴。
秦莱听小幺讲得兴起,似乎来了好奇心,就向小幺要。小幺很爽快地从包里掏出一小颗红色的东西,说:“只半颗了,这个‘小辣椒’很霸道,够你高兴了。”
小幺把“摇摇”砸成粉末倒进玻璃杯中,加了少量啤酒,摇了摇后递给了秦莱。秦莱接过去,一伸脖子,全吞下肚子去了。
音乐又继续着,震耳欲聋,镁光灯闪烁得更加频繁,我又感觉自己躺在洁白的云朵之上,膨胀得几乎快要爆炸,引得了我兴奋地大声狂叫。
晚上十二点整,可可大叫了一声“停”,音乐停了,闪烁的镁光灯关了,昏黄柔和的壁灯亮了起来。可可转身走出门去,不一会儿后进来,手中抱着一个大大的蛋糕,一脸的喜悦。
朋友们都站起来,七手八脚地把蜡烛插在蛋糕上,一起点燃,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我许了三个愿,然后一口气把蜡烛吹灭。
这时,王小柯放起《生日快乐》歌,大家一起唱,房间里温暖起来。
那天晚上,那个蛋糕是我有生以来吃到的最甜美的蛋糕。这也让我明白,今天已经结束,明天已经到来。
那天晚上我比任何人都清醒,虽然我喝了很多酒,但我没有醉,这让我看到了药性在秦莱脸上留下的痛苦和他摇头摆尾的狼狈样,看到了可可和小幺眼神中透露出的茫然和苍白,看到了李晓和她女朋友之间的甜蜜和温馨,看到了马昕瘦小的身体离去时在昏黄的路灯下拉出的狭长的影子。
这一切,包括眼前看到的这个世界和已经旋转到另一面的世界,都将被我遗忘,它们在我面前像灯火一样闪烁着,纠缠着我的身体和灵魂,犹如夹杂着一堆灰尘,突然在夜色中消失,像火车一样呼啸着远去,远去……
事情总是充满了变故。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了,让我感觉到了世界的变化无常。我感觉面对的世界是一条蛇,行踪诡异,出其不意,带来了隐秘的伤痛。
十月十九日,秦莱被我们单位的老总和办公室主任在他家中堵住,原因是秦莱没有按时在十月十八日交清欠款。
秦莱离开单位后的一段时间,单位又接到几个客户投诉,说秦莱把他们的广告款收走了,却一直没有给他们拿发票过去,电话也打不通。更让我们老总气愤的是,秦莱在离开单位后,到处散布不利于单位、毁坏单位名声的谣言,还在一家教育培训中心和家装材料销售公司收了四千多块广告费,却一直没有上交到财务处,既没给客户上广告,也没给客户开发票。
这样,秦莱前后总共欠了单位九千六多元钱。老总为此大动肝火,在开会时要求我们发现秦莱就打电话给他。老总还在会上说:“这小子,我非得把他弄得很惨不可。”
秦莱真的被弄得很惨。
秦莱被我们单位老总、办公室主任拉到了法院,要求法院来处理这个事情。秦莱被拉到法院的第二天,也就是十月二十日,他就被公安机关以涉嫌诈骗罪关进了看守所。原来,秦莱还收了其他广告客户的钱,却没给客户做广告,也没给客户发票,而钱的去向不明,这几个客户联名向法院起诉秦莱,声称秦莱共计诈骗了他们七千三百多元钱。
得知秦莱被抓的情况,我急忙打电话给暗青,但暗青的手机一直无法接通,我就打他家里的电话。暗青的妈妈接了电话,听说我是暗青的哥们儿,她就“呜呜”哭了起来。
听暗青的妈妈说,暗青不听父母的话,经常跑去N县见肖语,又看见了肖语和她的老公依然一起进出,依然亲热,而且肖语仍然给广州网友发暧昧短信,在网上和男网友打情骂俏。由于肖语以前就因为这些事多次向暗青发誓、保证过,暗青在多次发现了肖语的“出轨”行为后,恼羞成怒,就和肖语吵起来,甚至大打出手。肖语被打伤了,气愤不已,就对暗青骂道:“你还打我,你凭什么打我,你不过是被我玩玩而已,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呀,还叫我离婚,你做白日梦。”暗青听了更是气愤,抓住肖语的头发又是一阵猛打,还提了一跟木棍冲进肖语家,拉着肖语的老公就是一阵狂挥乱舞。
暗青和肖语的爱情不再迷茫,终于有了结果———肖语住进了医院,肖语的老公也住进了医院,暗青也许是精神受了刺激,在N县的大街小巷乱转,见人就骂,见人就打。
暗青在N县的亲戚无法抓住他,只好叫暗青的爸爸多带几个人去。
暗青终于回到泸城,是被他爸爸和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扭回来的。那天是十月二十二日,暗青被他爸爸送到了市精神病医院,被确诊为突发性精神分裂症。


第三部分随风而逝(4)

我去看暗青的时候,我只能从门上的小窗口看见他。暗青见了我就大叫“肖语”,我听后胸口感觉有些酸涩,半晌我才叫他一声“暗青”,他却冲过来抓住铁栏,做出要揍我的架势。
秦莱被抓,暗青变疯,使我的心情变得很沮丧。我觉得这个世界快完蛋了,我快完蛋了。
由于无法退货、退款,墨盒生意亏损,我欠黄大勇的钱一直没还,我向他解释,向他保证,说我把货物退回北京去了,等几天就还钱,但黄大勇每天都会追问我一次,以致后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了。
我不知道我和黄大勇之间怎么了,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哥们儿味,见着黄大勇时,我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他要抓捕的犯人,只想远远避开。就在我去市精神病医院看暗青回来的路上,黄大勇碰见了我,他似乎是最后通牒一样对我说:“如果你再不还钱,当心叫人打断你的腿。”
黄大勇的几句话让我不再有上街的勇气,我每天闷在单位,但单位领导看到我一天到晚不工作,把我叫去臭骂了一顿。我只有每天闷在家里,这导致我越来越消瘦,越来越沮丧,感觉生活像嚼蜡,没有任何滋味。那天我去找强哥喝茶聊天,但是强哥已经调到邻市的工程项目去工作了。我打电话给大凯,大凯的电话一直是:“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可可已经走了,她永远都不会再回来,我也永远不想再见到她。
那天我去市精神病医院看暗青,然后又遇到黄大勇,致使我的心情非常糟糕,为了一点小事就和可可大吵大闹,可可一气之下就去找小幺。可可说她跟了我之后从来没有开心过,只有和小幺她们一起混,才能让她找回自己,然后就摔门而去。
想着可可的话,我很内疚,就去找她。可可常去的地方我都知道,而且她喜欢在哪些歌城、哪些房间我都清楚。
其实,那天我真的不应该去找可可,这导致了我和她的彻底分开。
那天我去了“逍遥村歌迷俱乐部”,径自走到走廊尽头那间有点昏暗的屋子,屋子的门虚掩着,从里面传出来劲爆的音乐,我轻轻推开门,突然被眼前的一幕怔住了———可可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没有人可以想像我当时的内心感受,也没有人能体会———我感觉全身的血液直往脑袋里涌,头皮发麻,大脑一片空白。
我没有走进屋去,我选择了转身。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逍遥村歌迷俱乐部”的。
我好像一粒灰尘一样飘来,然后飘走。当然,也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去过那间屋子,因为我犹如一粒看不见的灰尘。
在我去找可可的那天晚上,我还看到了马昕。
当时我刚走出“逍遥村歌迷俱乐部”时,看到一个年轻的姑娘和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互相搂抱着、温暖着,他们走过来,和我擦肩而过。我觉得那女的有些面熟,想了很久,才记起是马昕,但我回过头去的时候,他们已走进了“逍遥村歌迷俱乐部”。
我没有心情做任何事,也不想出门,不想看到这个夜晚里的一切。
我买了几盒烟,回家,拉上窗帘,关掉灯,然后躺在床上出神。我一直无法入睡,我的脑袋里像电影一样闪过很多事物,我的内心犹如蚂蚁在抓挠。
我突然觉得世界多么狭小,就如我那间黑暗的屋子,我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我的眼前也没有任何东西。我只看到了漫无边际的黑暗,我感到了黑暗制造的深渊,感到了它带给我的空洞和幽深。
我突然想出去走走,但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大街上空无一人,我在街道上游离,漫无目的。
街上的车飞驰而来,飞驰而去,那些路上的灰尘,随风飞扬,四处飘散。
我正在穿越一条街道,准备抵达另一条街道,一辆垃圾车就轰隆隆地开了过来。
大街上的灰尘更多了,我突然像那些灰尘一样,随风飞了起来,飞得很高很高,飞得很远很远,飞进了漫无边际的黑夜。


第三部分后 记

写完《不要尖叫》时,是深夜四点。从办公室出来,我摇晃着快散架的身体,像一朵海绵飘在依旧灯火阑珊的大街上,犹如游魂,心里惟一的、最强烈的愿望就是赶快睡一觉。这样的愿望,对于我、这部小说以及刚看完这部小说的读者来说,都是很有必要的。
这部小说是我在工作繁忙时写的。我早上八点起床上班,一直忙到下午六点,有时加班到晚上十点,但只要一下班,不管是什么时候,我就买上盒饭,呆在电脑面前一直写到凌晨三四点才回家,依旧在早晨八点准时起床上班。如此循环往复,苦撑到底,小说终于完稿。
看着自己心血的结晶,看着自己的长篇小说处女作,突然很感触:诗歌是我的灵魂,小说是我的肉体和骨架。
小说在红袖添香、天涯社区连载后,受到了诸多非议,引起了剧烈争论。而小说的出版,更是经历了诸多挫折和困难,经过好几家出版社,才终于和读者见面。
尽管如此,我始终坚信,我写了一部好小说,不管你是否为它叫好———因为它关于爱、关于人性,关于你、我、他,关于我们生存的世界。
我这样做,不只是带着一个写作者的社会责任感和良知,主要是为了警醒那些置身物欲漩涡的人们,冠冕堂皇点来说,就是拯救。
另外,我不得不说的是,这只是一个小说,一个虚构的现实世界,它注重的是艺术,其次才是其社会重要意义。
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刚刚走过了一片现实主义的物质森林,聆听了一段现实世界里8后一代的残酷青春记录,目睹了一群都市青年的另类生存状况……接下来,请您搂紧这本书———《不要尖叫》,为你还未完结的青春祈祷,为你已经痛失的青春哀悼。
韩  放
2年8月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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