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连生,男,中国象棋大师,1949年出生于北京市宣武区南横街。1962年,进入北京先农坛体校学棋,老师是名手侯玉山。

中文名

何连生

性别

出生日期

1949

籍贯

北京

民族

汉族

国籍

中华人民共和国

出生地

中国北京

出生国家

中华人民共和国

毕业院校

云南民族学院中文系

职业

象棋大师

师父

侯玉山

获得荣誉

北京市少年象棋赛冠军

所属行业

体育

人物经历

生涯介绍

1964年,获北京市少年象棋赛冠军。

1966年,初中毕业。

1969年,去云南西双版纳景洪县曼景康村插队。

1974年起,数次获得云南省象棋冠军。

1974年,调到云南省体委,在省象棋队做教练、队员,在全国大赛中多次打入个人和团体前12名。

1984年同为云南知青的阿城以何连生为原型创作的中篇《棋王》发表,好评如潮,引起轰动,1987年,大陆导演滕文骥将《棋王》搬上银幕,谢园主演,何连生任技术顾问。1991年香港导演严浩指导翻拍《棋王》,由侯孝贤策划,徐克导演,梁家辉主演。

1986年,晋升国家象棋大师。

1993年,携妻女返回北京,落户门头沟。

1993年至2000年多次代表北京矿务局、中国煤矿象棋队参加比赛。

1995年1月至1997年12月,连续三年搭档谢思明、常婉华在中央电视台《象棋世界》栏目主持大师讲棋节目,深受观众喜爱。

2000年后退休,期间携弟子魏国同在西城区月坛街道文体中心讲棋。[1]

近况

2012年4月,何大师突发脑淤血,病倒家中,抢救过来后因生活不能自理移居至京西一敬老院。

人物访谈

何连生大师(下文简称何大),北京人,跟陈孝堃、蒋志梁、丁晓峰、于红木等算是同一辈的棋手,74年进入云南省象棋队,75年率队参加全国赛,86年晋升国家大师,个人和团体都多次打入全国前12名,93年回京,95年和朋友一起打造央视《象棋世界》节目,使古老的象棋阔步登上了影响最大的现代媒体,对象棋的普及和提高做出了贡献。

时光飞逝,当年的棋坛骁将,已是一名退休老人,寂寂无闻,两鬓萧萧。莎士比亚说过,每一个老人都是一座宝库。何大还不算太老,但他的身上有着太多的故事,那些故事,曾经成就了两个名人:文学界的阿城,演艺界的谢园。有关他的趣闻轶事,报刊上有过不少,但记者们的描画大多是平面的,社会容量和文化命意太少,人物性格也黯淡无光。

我和何大相识较晚,我拿他当老师,他拿我当朋友。古人云: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此言不虚。在我眼里,何大是一个非常可爱的老头,大智若愚,不拘小节,三杯下肚后,秦皇汉武不入法眼,银川蒋川不在话下。问他何以如此豪放,答曰:老宜张狂少宜稳。

何大满腹经纶,淡泊,时而旷达,时而低徊。和他喝酒,如沐春风。

我写何大,是为了献给曾经的那一代棋人。

国家一天天强大,棋手一天天衰老,他们的名字已经为很多年轻的棋迷所陌生,但他们的许多对局曾经极大地丰富了象棋这座古老的宝库。

在此,我把我和何大的一次对话,记录整理出来,有兴趣的朋友也许能从中看出一个多维的、立体的、原汁原味的何大来。

听说您很喜欢喝酒?

是。

每顿都喝?

早餐不喝。

一顿喝多少?

半斤。

太多了。

这还多?年轻的时候,我一顿能喝2斤。

海量!不喝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不行?

喝酒是为了活着,但活着不是为了喝酒。

哈。那咱们今天就边喝边聊?

好。

像您这样嗜酒如命的,棋坛上还有谁?

我那一代棋手里,钱洪发,刘殿中,孟立国,和我,我们这四个人比赛期间经常在一起喝酒,四大酒鬼互相封王,钱洪发是西北王,刘殿中是中原王,孟立国和王嘉良合称东北王,我是西南王。

西南王?独霸云贵川?

是的,还加个广西。

四川的刘剑青和陈新全都不是您的对手吗?

八十年代,他们很少参加比赛了。

过去一直以为您是云南王,今天才知道原来您是西南王,占据过西南四省,比蔡锷和龙云的地盘还大。

是。

西南王平时上网下棋吗?

不上。

从来都不上吗?

上过几回,我用真名上的,可人家说我是冒充的。

哈。除了真名,还有别的网名吗?

起了一个,还没用过。

叫什么?

七环以外八百米。

哈。月坛活动中心您每周都去讲一次课?

是的,基本上每周去一次。

有什么报酬?

义务的。

不容易。来回坐车得几个小时吧?

是的,要挤公交和地铁,路上总共得三四个小时。

这么辛苦,还没有报酬,图什么?

不图什么。景山棋院关门后,首善之区就没有一个的地儿了,现在月坛想搞个象棋文化场所,我支持一下是应该的。

我觉得您应该是那种比较出世的人,怎么还会如此入世?

这不矛盾,道家也是食人间烟火的。

哈哈哈。

您这棋盘上、桌子上、屋子里,到处都是灰尘,看来您是个很散漫的人。

是,我有点散,有所不为才能有所为。

古人云,一屋不扫,安扫天下。您怎么看?

大丈夫处世,当扫天下,何事一屋?

哈哈哈。您这衬衣黑乎乎的,几个月没洗了?

我一般10来天洗换一次,这件本来要换了,可是上一件被烟头烫了几个窟窿,所以没换。

这张照片是谁?

我。

您有这么帅?

那时候年轻。

您的鼻子很好看。

是。希腊式鼻子。

这张照片我可以发到网上吗?

可以。

不怕有女棋迷来信骚扰?

不怕。只怕我爱人生气。

哈哈哈。

这个大家伙是什么?

水烟筒。

您抽水烟?

是。

这玩意看上去像个便携式反坦克火箭筒。

是有点象。

您在云南的时候学会抽这个的?

是。

为什么不学点好的?

那时候抽这个是生存需要。

不明白,愿闻其详。

那时候我们住的是茅草土坯房,四面都可以钻进蛇和蜈蚣,我有一次睡觉,感觉腿上凉飕飕的,睁眼一看,是一条蛇,从我腿上慢悠悠遛走了。

是有毒的蛇吗?

是。全身碧绿,肚子是白的,脖子上有一道红,当地人叫“红脖子蛇”,剧毒。

当时要是咬您一口,棋坛就少一位大师了。

有可能。

抽水烟跟毒蛇有什么关系吗?

有。水烟筒里的水,有很浓的烟味,在房子周围洒一圈,蛇和蜈蚣就不会进来了。所有的动物都有领地意识,它们仅凭那一圈烟味,就知道这块地盘有主人了。

我明白了。女人搽香水是为了招惹男人,您抽水烟,是为了招惹蛇蝎。

不是招惹,是警示。

可是您现在住在北京的楼房里了,还需要警示吗?

现在是因为习惯了,不想戒,抽起来很过瘾。

看来您是个率性而为的人。

是。

您喝酒就很爽快,自己大口大口地喝,不管别人。

是。我不当“端公”,也不当“抿公”。

您身体还好吧?

我血压有点高,心脏也不大好,曾经有过一次脑出血,现在痊愈了。

建议您还是少喝酒。

呜。

您平时饮食起居有规律吗?

没有。我一般睡的很晚,起的也很晚。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是的。不过不是草堂,是砖混结构。

建议您养两只公鸡,每天闻鸡起舞,跃马争春。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不会扰民吗?

哈哈哈。您手上戴串佛珠是什么意思?您信佛吗?

我不信佛,但佛家有很多话都是有道理的。

比如?

比如有一位好友送我一联,颇有禅味。你听着:了却过去因缘,红尘游戏;还我本来面目,自在逍遥。这联好不好?

好。逍遥一词,很切合您。

是。

以前看过一些记者写的关于您的文章,好像您是1949年11月生人?

其实我是48年1月份的,后来因为文革期间打架斗殴,把人捅伤了,家里人找关系把我的年龄改了,改了以后就不满十八,就可以从轻处理了。

哈哈哈。那个时候喜欢打架?

喜欢。

经常打吗?

经常。我那时出门总是手持钢鞭,怀揣菜刀,人称“南城小霸王”。

您是仗义行侠,还是精力过剩?

多半是同学朋友找上门来请求帮忙,推不掉。

举个例子。

比如某某某(现在的演艺大腕,名字我就不公开了),当年曾受我的一位同学之托,照顾人家的女友,这小子却趁人之危,昧人钱财不算,还侵占了人家的女友。我一听天底下竟有这等混账东西,立刻招呼一帮人,四杆长矛,浩浩荡荡,将这小子揍得鼻青脸肿,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这事他一定没齿难忘。别看他现在很风光,见了我,他还得低头往一边躲。

是不是觉得特解气?

当然。

您这么喜欢打架,有没有进去过?

有啊,一共进过4次,最长的一次,关了100多天,不信您去分局查档案。

有过命案吗?

没有。有的话,我也活不到今天。

哈哈哈。去云南插队以后还打架吗?

打。那个时候我是知青领袖,西双版纳数万知青全听我的。

这么厉害?黑老大?

差不多。那个时候知青们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数我名头最响,什么阿城,陈凯歌,现在是名满天下了,那个时候见了我,都得叫大哥,我还懒得理。

哈哈哈。您凭什么当老大?

一是我棋高,二是我武功高。我自幼师从名家李尧臣学习三皇炮捶,师从名家韩其昌学习梅花拳,师从付茂坤学习通臂拳,师从王选杰学习大成拳,这王选杰和我是半师半友的关系。

看来您武功还真学过不少,但不知学得怎样?

我拿过宣武区冠军和北京市前几名,你说怎样?

厉害。看来您的武术跟您的棋一样,算科班了。

当然。

知青里的黑老大,还要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吗?

当然要。

接受再教育时您态度老实吗?

不老实,他们啥也不懂,谁教育谁呀。每次知青们打完群架,民兵就来抓我。有一次,来了10个基干民兵,结果被我一个人打散了。第二天晚上来了一个排,20个人,我睡着了,他们用枪指着我脑袋,我只好跟他们走,他们把我捆绑后,吊起来打。

是像耶稣那样吗?

不是。耶稣双手是展开的,我是双手捆在身后,这样(反剪双手)。

哈哈哈。您现在60多了,还能对付一两个吗?

没问题。

咱俩比试比试?

(何笑)不想伤着你。

象棋界除了您,还有谁会武功?

辽宁队原来有个蒋峰,人称“蒋大牛”,是个牛人。

怎么个牛法?

三棋俱佳,还会武功。

你俩武功谁厉害?

没有比过。有一次,我要蒋峰和他的领队立个字据,是伤是亡,后果自负,结果他们不敢立。

哈哈哈。武术界您服谁?

谁都不服。

李连杰也不服吗?

李连杰是表演型的,不是打斗型的。真要和我玩命,他恐怕不行。78年在什刹海体校的食堂里,象棋队和武术队在一起就餐,朱学增、臧如意怂恿我和李连杰过过招,我满口答应,要求大伙把我和李连杰关进一间屋子里,看看最后谁能活着出来。结果李连杰不敢应战,他那时已经夺得全国冠军。

哈哈哈。

您刚才提到蒋峰三棋俱佳,您怎么样,会下围棋和国象吗?

会。

都什么水平?

围棋业余四段。国象让谢军一车,80年。

80年谢军刚学棋,现在她让您一车,应该没有问题。

不可能。

三棋俱佳的人,棋界多吗?

多。但三棋都够省级水平的不多,山东朱锡实算比较一个,他三棋都能参加全国赛,书法又好,是个才子。天津王玉才也是三棋俱佳,可惜英年早逝。上海的赵之云也是个大才子,出身书香门第,琴棋书画俱佳。最牛的棋人是董文渊,围棋和象棋都国手前几名的水平,全国只他一例。陈毅元帅表扬他,他毫不谦虚地说:是啊,象我这样的,千年一出。

哈哈哈。象棋界哪些人文化水平比较高?

南方言穆江,北方李中健,算是秀才。老一辈的谢侠逊,国学根基深厚,也有政治头脑。最有学问的是贾题韬,堪称大儒,我是他的粉丝。

哈哈哈。您这岁数,也当粉丝,不简单。您和谢老、贾老有过交往吗?

谢侠逊百岁生日,我去了。贾题韬,我是在刘剑青的引荐下去拜访的,刘剑青是他的学生,和我是半师半友。我们算后生小辈,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为了不给贾老添麻烦,我们每次拜访都是在夜里,偷偷地敲门,象做贼一样。贾老棋高,学问也高。

除了贾老,您还佩服棋坛哪些人?

每个人都有让人佩服的地方。比如胡荣华,他对棋的贡献大;柳大华,海内外有很多女粉丝,但他用情专一,对妻子特别好,对母亲也特孝顺;傅光明也是个大孝子,他的继母,患有精神病,但他多年如一日,悉心照料,令人钦佩。

您这样佩服孝悌之人,想必您自己也是个孝子?

咳,我谈不上,我文革那几年闯了不少祸,他们有时逮不着我,就把我母亲逮走,现在想想,我真是对不住母亲。我母亲活到了90岁,前些天清明,我去给她扫墓,我就想,母亲还是很有福气的,我要是也活90岁,还得受多少年的罪。

您现在和爱人分居?一个人住这一套房子?

是的。我觉得人过50就应该分居,对健康有好处。

杨振宁一定不同意您的观点。

他是他,我是我。

您的事迹成就了两大名人,您自己也算是名人了,名人一般都有小蜜,您有吗?

没有。我没有那个爱好。

找小姐吗?

从不。

为什么?

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

太落伍了,现在流行的说法,叫“舒服一秒是一秒”。

找小姐会舒服吗?我说的,她听不懂;她说的,我又不爱听,这要能舒服,这就不是人,而是种马了。

哈哈哈。我听出来了,何大洁身自好,是因为没有碰到相谈甚欢的。

不是这意思。

您一个人幽居郊外,万一哪天卧槽了,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早交代过了,让他们找个山清水秀的地,埋了就完事了。

身后想不想再回西双版纳?

不想。山高路远,太折腾人。

您是69年去的那里?

是。40年前的事了。

插队的生活应该很苦也很浪漫?

很苦,但不浪漫。饭都吃不饱,还浪漫啥。

小说《棋王》里有河边洗浴的情节,我看很美很浪漫。

那是小说家的浪漫。河边洗浴是家常便饭,每天都洗,再浪漫的事情每天来一次,也就不浪漫了。

傣族人有男女同浴的习俗吧?您给讲讲这个习俗。

就是男女到同一条河的同一块地方去洗澡,男的下河不用穿衣服,女的下河要穿筒裙,但筒裙里面是不穿内裤的,入水后,筒裙从下往上翻到头顶,身体基本全没在水里。

那还是很美很浪漫的。

不觉得。头一回遇到傣族妇女扎到我们中间时,我们几个知青吓得落荒而逃。

后来就胆大了,不跑了?

是。

您下河也像傣族男人一样,不穿衣服吗?

是。用手捂着这里,就下去了。

为什么要捂?不捂岂不是更加豪放洒脱?

傣族观念,捂着,就认为你有涵养,是绅士,大家就会接纳你。不捂,就认为你没有教养,人人都对你嗤之以鼻。

呵呵,是这样。除了河边洗浴,还有什么浪漫的回忆?

没有。

听阿城说,你们知青经常收听敌台,有这事吗?

有的。云南那个地方,由于地理位置原因,内地电台听不清,敌台反倒清楚。

您喜欢听哪个台?

我喜欢听香港台,里面有邓丽君的歌,内地都是八十年代才听到她的歌,我提前十年就听过了,那个节目的“片花”我到现在还记得,叫做“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每天都是这句话开头。

哈。您都喜欢邓丽君的哪些歌?

多了。像什么《夜来香》,《蔷薇处处开》,《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美酒加咖啡》,《何日君再来》,还有好多。

哈哈哈。这些歌都是乱人性的,您有没有乱过?

没有。内心易乱的人,既习不了武,也下不好棋。

现在的歌曲比邓丽君的好吧?

差多了。邓丽君是“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很雅的,现在是“老鼠爱大米”,太俗了。

哈哈哈。

听说您曾经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扛枪打仗的经历?

是的。我71年参加缅共,扛一支M16步枪,同当地的5支军队打过仗,但正面交火很少,多为情报站。我们那个指导员,非常操蛋,他自己是中国人,对中国兵却异常严格,犯点小错就严惩,对缅甸兵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受不了这个指导员,一年半后当了逃兵,跑到仰光、清迈、曼谷等地,以棋为生,吃了很多苦头。

想不到您还有这样奇特的经历,您应该给刘宗泽多介绍介绍。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了。

说说您的棋艺生涯吧。

好,你问吧。

您为什么没有成为特大?

我这个人兴趣太广,博而不精,你看我的藏书,文史哲,天地人,两万多册,我都看了,得花多少时间?我还习武不辍,你看我这屋里,刀剑就有七、八支,如果一心攻棋,我起码拿了五次特大了。

哈哈哈。您觉得您跟特大的差距在哪里?

如果硬要找差距,那就是心理素质有差距,棋上没有差距。没有哪个特大敢说摁住我脖子,连宰我两下。

现在吗?

现在。

蒋川也没有这个把握吗?

当然。

为什么这么自信?

棋下到一定程度水平就接近了。任何大师,先手想下盘和棋都是不难的,不管对手是谁。

您吹牛是不是从来不上税?

我是大实话,信不信由你。

有记者在文章里说,有些特大从来没有赢过您,是这样吗?

是的,有四个特大,从来没有赢过我。

都是谁呀?

于幼华,赵国荣,李来群,许银川。

许银川和您很少交手吧?

正式比赛只碰过一次,他先手,和了。

多下几盘,恐怕您就要破身了。

不一定,他的棋一板一拍,不好输棋,也不好赢棋的。

我把您这话传到网上,肯定有人拍你板砖。

我又不上网,骂我我也听不见。

哈。您觉得您的棋有什么特色?

我喜欢搏杀,喜欢乱战,别人不下的棋我下,别人不使的招我使。

具体点。

比如起手上边马,比如反向鸳鸯炮,别人都是很少用的,但我经常使。

看来您不懂布局。

我靠!怎么可能!

哈哈哈。您的棋,圈内如何评价?

孙树成说过,我的棋总是别别扭扭,歪歪斜斜,加上我总爱喝点小酒,他就送我个“醉棋”的雅号,大家也都认可。胡荣华曾赠我一把折扇,上书“出鬼入神”四个字,我认为,老胡的评价还是有一点根据的。

您下过的棋里,有没有特别郁闷的?

有啊,78年对胡荣华,80年对吕钦,都是大赢棋,下输了,那棋让你下,你都赢了。

为什么会这样?

心境不好。那两年杂事多,后院老起火。

您的棋艺生涯,除了自己下棋,还培养了不少弟子吧?

是,弟子多了。现在的王跃飞、赵冠芳,算起来都是徒孙辈了。有人曾送我一幅字:门下子弟八千,胸中甲兵十万。我很喜欢。

孔子才三千弟子,您比孔圣人还厉害?

不是这个意思。“弟子”和“子弟”是不一样的。子弟八千是借用项羽的典故。

明白了。

云南的陈信安,郑新年,都是我一手带大的,从让双马开始。北京的魏国同,任刚,也是跟我学的棋。还有几个弟子,我给他们都起了外号,还蛮合辙押韵的,你听着:大徒弟是“满盘蒙”,二徒弟是“上场晕”,三徒弟是“听招走”,四徒弟是“不上阵”。

哈哈哈。名师出高徒,看来您这师傅也太不称职了。

是他们自己不好好学。

咱们天南海北聊了不少。说说《棋王》这部小说?

好,你问吧。

这部小说好在哪里?

阿城剑走偏锋,却捞了大便宜。在知青题材快要穷尽的时候,他带着王一生闯了进来,以极小的事件,极小的人物,揭示了人生和哲学的重大命题,小说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被誉为当代寻根文学的翘楚。

您说的有点玄奥。

听不懂是你的事。

听说《棋王》在境外影响巨大?

是,在华人世界里,影响巨大。台湾的陈履安先生,特别喜欢《棋王》,曾经自费印刷四次,广为散发。

陈履安?就是那位和连战齐名的国民党四大公子之一吗?

是,就是他,陈诚的儿子。

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棋王》?

因为《棋王》里有着中华文化的根。孔子的“礼失求诸野”,孟子的“民为上,社稷次之,君为轻”,老庄的“形神兼备”,“返璞归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等思想,在这部小说里都有反映。

何大您很有文学修养。

我就是的。

您是什么文凭?

我是云南民族学院中文系的,还读了历史系的研究生。

硕士学位?

不是,我只有硕士学历,没有硕士学位。

您那一辈棋手里,您的学历是最高的吧?

好像是。

听说有些大学的中文系里,《棋王》这部小说要讲一个星期?

是的。

《棋王》有没有可能获得诺贝尔奖?

哈哈,诺贝尔奖的评委里只有一个人认识中文,这对华人非常不利。要不然,可以申请一试。

哈哈。都说棋呆子王一生是您的原型,您认可吗?

《棋王》里面有些故事确实在我身上发生过,阿城当年去我农场玩过几回,听说了我的一些事情。但王一生是小说里的人物,小说嘛,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跟我没有什么关系。阿城写完了,定稿了,出版了,一直都没有跟我通气,直到3年后拍电影了,摄制组才找到我,请我担任象棋顾问。从小说到电影,又是一次脱胎换骨的大改造。阿城就曾诙谐地说,只要编剧的钱不少给,你们想怎么拍就怎么拍,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谢园凭借该剧和随后的《大喘气》,成为金鸡奖最佳男主角,但《棋王》原著的含蓄隽永的意境,再高明的导演都很难表现出来了。

可是王一生的“啥也不懂,呆而近痴”跟您没有某种相似?

那是小说家言。啥也不懂才能精于艺,这个观点是阿城因袭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并加以发挥了的。

哈哈哈。

王一生的出身非常寒苦,这一点是不是和您类似?

我是资本家出身,因为这个问题,我的弟妹都上不了高中,他们都是改革开放以后才拿的文凭。

听说您有皇族血统?

是。不说这些,没啥意思。

是不是像张勋那样,做梦都想恢复大清,复辟帝制?

不想。也不敢想。

哈哈哈。

《棋王》里有个给书记送礼的情节,真有这事吗?

真有这事,不过那副明朝的象棋不是脚卵的,而是我自己的。红棋是金丝楠木的,黑棋是乌木的,十分名贵,现在起码值5万元。

那个书记是不是特可恨?

那人其实是个好人,他很惜才,并且帮助我实现了人生的转轨。

没有他,您可能成不了大师?

是的。

看来您很感激他,不感激那副象棋?

哈哈哈。

《棋王》里最后的情节是一对九盲棋大战,那是虚构的,还是真有其事?

不完全是虚构,也不完全是真事。真实情况是我一对九车轮战,不是盲棋。最后结果,我是八胜一和,和的那盘,对手是个湖南人,名叫张雄,他多走了一步棋,赖和了。

哈哈哈。还有这事。

最后再问您两个问题。

好,问吧。

您说话文质彬彬,诗词佳句信手拈来,平时一定爱看文学书刊?

是的。象棋是我的专业,文学也是我的专业,前人诗词尤其喜爱。

您最喜欢哪位诗词名家?

南宋蒋捷。

蒋捷的词沉郁悲凉,如山中鹤唳,有什么好的?

这你就不懂了。

哈哈哈。不过我还是很喜欢他那句“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你应该喜欢“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才对。

哈哈哈。您一定喜欢“而今听雨僧庐下,两鬓星星也”?

是的。

我看您不是两鬓星星,而是满头星星了。

是啊是啊,岁月无情,红颜易老。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您认为象棋将来会绝迹吗?

不会。朱元璋曾设逍遥楼,专门禁棋,雍正皇帝也严令禁止过江湖残局,都不管用。象棋在民间,基础太深厚了。

那您认为象棋将来会发展吗?

也不会。象棋将是不死不活的一种状态。智运会期间,我曾跟运动员选手建议,要他们输两块金牌给越南,他们不听。

您为什么那样建议?

因为只有从外国人手里抢金牌,国家才会重视,才有可能加大投入。

有道理。谢谢您和我聊这么多。

你不喝了?

我还有事,您慢慢喝。

好嘞。慢走。

给您纸巾,您腮上有饭粒和油污。

谢谢。